案板上的野鸡
威尔伯·沃特雷是一位行走在隐秘与现实中的诡异巫师,拥有山羊的面容、粗糙蜷缩的头发,皮肤淡黄,下半身长着触角与尾巴。
当然,与奇异的外表相比,他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源于是他血脉中的烙印——据说他的父亲是优格·索托斯,那位星空深处最强大的外神之一。
优格·索托斯最著名的称号便是‘全知全视’,虽然对传奇及以上的巫师们来说,这个称号稍稍有些夸张,但对普通人与低阶巫师们而言,这个称号是毫无水分的。
鼠仙人能够拿出威尔伯调制的魔药,着实让人惊讶。
“里面有威尔伯的血液吗?”流浪巫师饶有兴趣的盯着瓶子玻璃壁上那些状似‘眼珠子’的气泡,小声说道:“据说他被一群狂犬咬过,血液里面没有余毒吧……”
“是威尔伯弟弟的血液,”鼠仙人纠正道:“威尔伯只是用沃特雷家族流传的古老笔记调制了这份药水,我花了很大代价才拿到手……这些都不是重点……你们到底用不用?”
最后一句话,它显然有些火气了。
其他三位巫师立刻从谏如流,接过细颈瓶,各自点了一滴魔药在他们的眼皮上。
再次看向四周,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寒冷干燥的高山气候,瞬息消散。头顶天色变得昏暗,落日的余晖猩红,仿佛有鲜血在天际涌动。
有部分脆弱的维度在这样的环境中坍缩。
浮光掠影,细碎的片段从几位巫师身前滑过,没有人试着伸手去捞取那些画面。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维线破碎时残留的最后幻响。
众人对面。
高耸入云的大山依旧屹立在那里,但它不再沉默。厚重的山腹中,隐隐传来不详的低吟与隆隆的响声,显得很不自然,让人感到不舒服。
倚靠着大山的巨人骸骨,恐怕是这片世界唯一没什么变化的存在了。即便如此,它的左手也与之前有了极大不同。
换了视角后,众人终于看清,有一条极细的漆黑丝线,从虚空中探出,缚在了巨零三的指骨上。目前刚刚绑定尾骨与无名指,正在向其他骨头延伸。
生命的悸动顺着丝线传来,让已经归寂的巨人重新拥有了骚动的力量。
众人盯着那根丝线。
许久,流浪巫师率先开口:“我在店里听说……学校最近很多孩子喜欢上了喝羊奶。原本我以为是个意外。现在看来,情况比我听说的要复杂的多。”
“上周末,科尔玛在北区驱逐了一道影子。”鼠仙人也补充了一句:“据说是一位北区巫师失控,被不明存在侵占了身体……那道影子有数十根胡乱舞动的触角、黑云般的巨大肉块、以及滴着黏液的大嘴。”
“步行街长大的那个小天才,丢了一只黑山羊。”
肥瑞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头顶那些阴沉沉的云层仿佛正如鼠仙人所言,变得越来越像肉块了。
他搓了搓小爪子,终于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真的是祂……尼古拉……丝?”
“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吗?”泰瑞·杜泽姆终于听懂了几位前辈的话,眉头皱成一团:“祂那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掺和进这种小事里?”
对于巫师世界绝大部分巫师来说,一场围绕大量顶尖注册巫师、众多大巫师以及黑狱、妖魔的事件,毫无疑问,是一次大事件。
但对存在于星空深处的那些传奇们而言,这只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罢了。
“祂们大概觉得有趣,想给我们开个玩笑?”流浪巫师干笑两下。
“玩笑?天上可没有幽默这个词……祂们做事不需要理由。”鼠仙人捏了捏沉香辇的扶手,声音低沉了许多:“对祂们而言,想做什么或者不想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冷风再次吹过这座位于山腰的石台,肥瑞眨了眨小眼睛,不知何时,头顶的黑云已经重新消散、落入的余晖又给天边镶上了一条金边,大山再次安静下来,巨人骸骨左手上那条令人不安的漆黑细线也消失不见。
它摸了摸眼皮。
药水的效力已经消散了。
“或许,”这个个子最矮小的成员犹豫着,举起爪子建议道:“或许,我们应该找学校处理这件事……”
“学校?”泰瑞·杜泽姆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叫道:“你想让学校知道我违反禁令重新炼制‘人造神’?我会被丢进黑狱的!!”
流浪巫师也瞥了一眼脚边的小老鼠。
“你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杀的一只野鸡。”老巫师用很怀念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当那只野鸡感到脑袋被放到案板上的时候,竟然把脖子伸的更长了一些……或许这只是它们的本能。但这让我更轻松的砍掉了它的脑袋。你现在就像那只砧板上的鸡。”
肥瑞摸着自己的后颈皮,嘟囔着:“……但是,我的脖子很短。伸不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