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要跟司徒世家相争,我绝不会站到他们任何一边去,这是我上百年的时间里,已经验证过的立场,你何必多此一举,设这样的局?”
柳兆恒的声音,前面一句比一句更沉狠,但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又变得平淡起来,语速放缓,手负在腰后。
“还是说,你以为抓了一个颇受我疼爱的弟子,不只能保证我不插手,更能要挟我去给你当马前卒,借我全宗之力,为你前仆后继?”
司徒云涛摇摇头,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不瞒宗主说,我原本虽然确实准备对他们动手,但是,好几套计划里面,没有任何一套,是最先从飞流剑宗下手切入的。”
司徒云涛略带感慨的说道,“我们两个今天会在这里见面,实在是一个巧合呀。”
“你们的人去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那里偏偏有一个人进步之快,连我都想象不到,一举擒获了许多秘密,让我知道西鲁剑坟遗迹之事。”
“我只好顺水推舟,改一改这些计划了。”
司徒云涛面露笑容,“但是,效果可能会比原本的设想更好。”
柳兆恒听得心中微觉不对。
司徒世家不是没有对手,早在司徒云涛冒头之前,他们就有好几波宿敌,但一直都是斗而不破。
玄胎高手是很宝贵的,能在郡里官面上,与司徒世家争锋的人,总能给自己找到背景和出路。
所以,败落的一方,顶多是损失自己当地的势力根基,损失手下,自身多半也就是调迁到别处。
这是整个大楚王朝官场上潜在的规矩。
柳兆恒虽然并非官场中人,但也是因为这种规矩的存在,才能够一直不表明立场,让飞流剑宗独善其身。
他本来以为,司徒云涛今天耍一些手段,要把他们飞流剑宗,绑上郡尉这艘船,但还是在常规之中,为自己增加胜算而已。
但是司徒云涛的口吻,耐人寻味,背后透露出极大的野心。
“你究竟想做什么?”
柳兆恒心思百转,语气审慎起来,“司徒世家在别处的人脉,不会比你一个天都真传差,你真想把事做绝,也只能凭你自己在当地的势力。”
“可你有什么把握,对抗司徒家的神府老祖,难道你……”
想到那个可能,柳兆恒心中微微一冷。
“志成不是遇险,被你们的人拿下,而是已经死了吧,死在那个你所说的,超乎预料的人手上。”
“那么,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要挟我,拉拢我,你要借的,又是何物?”
司徒云涛展眉而笑,正要开口作答,却见断崖外明黄光彩一闪而过,骤变长虹而飞去。
这一飞,如同露中倒影,破碎而灭。
但露珠梦幻之中的阳光,却从虚幻梦想中,照射到了现实之中。
整道光彩,充满了梦幻感,所以微尘不会是这一缕光芒的阻力,山川,也不能够阻止他的前程。
既来不及阻拦,又不知道要如何阻拦。
千阳穿露剑法,在柳兆恒的手上,确实已经发展到了极致。
可是,他的身体刚一飞去,就觉得周围千层万层的山影,朝着他拥挤过来,极速旋转。
大山小山,险峰断崖,黑林石涧,青松怪岩。
成百上千种不同的山头风貌,在他四周围,如同走马灯一样流转而过。
天空被这些山头拱起,中间只剩下小小的一块,晴朗的日头不知所踪。
柳兆恒心头刚起了一点惊意,就发现,一切场景,又定格下来。
不同点在于,原本被他远远甩在后面的那座荒山凉亭,现在出现在他前方。
他正在飞向凉亭之中。
颠倒五感六识,逆乱八面十方。
果然是元神之力!
任何能够接触到天地元气的高手,都已经很难被幻象所蒙蔽。
因为天地元气的浩大广袤,无可言喻,那些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变化,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假如遇到幻境,只要略微感应一下天地元气,就会发现不协调的地方。
可是凝练出武道元神的高手不同,他们所干涉的,是别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官。
在这种元神营造的幻觉之中,天地元气的一切变化,还是会如实地反应到中招者身上。
但是中招者,却会因为自身节奏步调的紊乱,无法从中正常借力,连来去方向,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干涉摆布。
炼成武道元神者,之所以被称为神府境界。
就是因为,这种高手所处之地,犹如神明开府,将周边自然山川,一草一木,凡尘种种,都纳入冥冥的掌控之中。
司徒云涛坐在凉亭里面,张开了手掌,手掌上的那枚琉璃酒杯,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颤巍巍的绽放开来。
虽然是琉璃质地,却嫩得如同真正的花朵,抽发出鲜红的花色,无风自动,迎向柳兆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