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蔻丹,衬得她的手指愈发白嫩,但是太医检查一番后,就立即皱起了眉头。
“皇上,容嫔的手帕上还残留着红花粉末……”
剩下的话,众人没再细听,听到这里,便能猜到容嫔为何无故地去碰陈才人的月饼,不过是想让陈才人亲自吃下红花罢了。
只要她将手指清洗擦净,到时候就算从月饼上查出什么来,也是皇后亲赐,与她没甚关系。
容嫔的确是清洗了手指,在众人朝偏殿走来时,她在长廊上,特意伸手接住了雨水,将指甲里残留的红花粉末冲洗得一干二净。
那时,她看着漫天的大雨,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但是……这帕子上哪来的痕迹?
容嫔有片刻茫然,待反应过来,就想辩解,想推脱,可她望着皇上冰冷的脸色,却陡然失了所有声音。
从没有一刻,她像这般清醒地意识到,皇上是不会信她的任何说辞的。
她顿了良久,忽然问:“皇上,您还记得当初为何赐妾身封号为“容”吗?”
封煜堪堪垂眸望向她,却没说一句话,仿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容嫔仰起了头,她扶起地面站起来,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旁人都说,您赐妾身这个封号,是在夸妾身容貌盛人。”
她脸上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可她却是直直看着男人道:
“可妾身却知道,您不是在夸妾身。”
“您是在提醒妾身,警告妾身,想让妾身有容人之心,想让妾身学着大度体贴。”
封煜拧起了眉,他以为她是不知道这些的。
毕竟,这个封号赐下后,她不仅没有一丝改变,反而是越发变本加厉,徒惹人厌烦。
阿妤心底也惊讶,她初入宫时,容嫔便已有了封号,她当初第一次见容嫔时,也曾眼露惊艳。
华衣裹身,金簪于发,容貌艳丽,斜眼挑眉万种风情,坐在仪仗里,被众人拥簇着,如众星捧月般。
她曾也惊叹,容嫔的这个封号当真是一分错没有。
谁能想到,容嫔的封号,不是容貌艳丽的“容”,而是容人之心的“容”呢?
若是皇上对她不满,又怎会亲赐封号,为她多添一抹荣誉?
容嫔笑着落泪:
“可是皇上!这后宫温顺的女子还少吗?从皇后到淑妃,乃至这后宫所有的妃嫔,哪个不是温柔善解人意?”
“您若喜欢这样的,何必来找妾身呢!”
她说:“妾身就是不想改,妾身喜欢您!爱慕您!就是不愿您身边那么多人!”
“谁会把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物件让于旁人呢?那还叫喜欢吗?”
“单看着皇上对她们露出温情,妾身就觉得嫉妒,就觉得恨!”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封煜的脚下,宫人甚至不敢拦,她仰头,眼角落着泪,声声泣血地问他:
“皇上,您教教妾身!妾身要怎样,您才能满意?”
“难道,妾身当真不该爱慕您吗!”
她父亲和继母恩爱,眼底几乎没有她这个长女,她被送进王府,第一次有人待她温柔,第一次有人纵容她,让她如何不心生爱慕?
她娇蛮,她任性,她心胸狭隘,她都知道,可她不想改,不想和这后宫所有人都一样。
封煜慢条斯理地抽出衣袖,顶着她渐渐绝望的眼神,反问她:
“那你要如何?”
这后宫每个女子都说爱慕他,他听过便过,难不成还要当真信了?
封煜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讽。
这分爱慕里,有多少是爱慕虚荣,有多少是为了荣华富贵,怕是容嫔自己都分不清吧。
后宫妃嫔众多,他最敬重皇后,最宠爱淑妃,可她却偏偏谋害的是同族的陈才人,说这是因为爱慕他,她自己信吗?
封煜敛眸,看着容嫔泪流满面的模样,忽然心生厌烦,他移开视线,直接招来人:
“拖下去。”
他脸上的厌烦,毫不掩饰,让容嫔如坠寒窖,浑身冰冷。
她有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爱慕虚荣是真,可爱慕又怎会是假?
若无爱慕,她怎会心生恨意?又怎会心生妒忌?
直至宫人将她拖下去时,她还怔怔地看着男人,迟迟回不过神来,不肯收回视线。
直到发髻上的金钗落地,绣鞋上的珍珠散落。
容嫔忽然恍惚,这是何等狼狈?她又怎么会这般狼狈?
她想,现在的她,应该就像是那晚的小太监,被硬生生拖走,同样的无能为力。
模糊视线中,她恍若看见了钰美人和凝青对视了一眼。
——主子,奴婢帮您擦擦手上的水渍吧。
那刹那间,她忽然想起,她原本是不该露了破绽的,但是有人替她用帕子擦了手。
容嫔顿时回神,她目眦欲裂,恨意涌然:
“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