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试探,慕行秋很清楚自己的敌人有多强大,他必须从一开始就拼尽全力,机会只有一次,而他要赌上的是四个人的生死。
庞山宗师杨延年预言了“未来”,它比强大的法术更具有威慑力,相信它的人会以为那是无可逃避的宿命,慕行秋只当它是胡说八道,因为他不记得任何一位宗师。这两年来他听过一些道统的传说,知道宗师们的姓名,可是耳听为虚,他更直接的感受来自于赵处野等道士,那些人与传说中的道士毫无相似之处,跟凡人一样为生存挣扎,只是拥有的力量更强大,挣扎的时候溅起的水花更明显。
对慕行秋来说,杨延年的预言与街头算命先生的胡诌并无区别。
破阵符,慕行秋在儿子身上写下第一道符箓。
十几万年前,当道统与魔族作战时,面对魔族的坚韧防御,破阵符是道士们常用的进攻符箓之一,魔族战败,道统独尊,道士们继续完善符箓之术,但已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最后一次使用是与念心科内斗。在那之后的几万年里,道统符箓被隐藏起来,赵处野虽然通过启示重获秘术,却很少使用,骨子里他仍然只信任五行法术。
正是在慕行秋手中,破阵符得以重见天日,与当初相比却是面目全非。
几万年前,没有符箓科道士能以祖师塔为笔、以两个不灭之魂并存的身躯为纸,相较之下,慕行秋的血墨反而最为普通。
慕冬儿体内不只有魔魂和神魂,还有昆沌留下的强大法术、刚出生不久就得到的奇特之火,如果他是一张纸,造纸的每一样材料都是极为罕见之物。而且这些材料互不相融,正处于你死我活的争斗之中。
符箓就是一名临危受命的统帅,风风火火地闯入混乱的军营,一手兵符,一手举刀,向彼此不合的几位将领下达不容违逆的命令。其中脾气最大的一位将领乃是昆沌的法术,若在平时,它不会接受任何符箓的辖制,可是在两只不灭之魂的弹压之下。它也只能屈服。
慕冬儿左身冰冷,眼中射出的是红光,右身燥热,眼中射出的却是白光,两束光的目标不是道士,而是数十步以外的不熄炉。
三位宗师和几十名道士同时施法,他们布下的是一个法阵,众多法术在空中融为一体,形成一团拳头大小的光球,几乎完全透明。只在移动的时候才会显示出一点痕迹,即使这样也只有天目能够察觉到。
光球悬浮在空中,中间有一团鸽子蛋大小的区域稍微更亮一些。整个看上去像是一只藏在水下的眼珠,它转了一下,看向目标,“瞳仁”倏地变亮。这就是它的进攻,比慕冬儿左右眼射出的两束光速度更快。
慕行秋闷哼一声,退后一步,他的下丹田被击中,那股力量无形无迹。像箭一样直接射入下丹田,将第一枚内丹击出一个裂口。
光球的“瞳仁”连闪三下,绛宫和泥丸宫先后被击中,慕行秋步步后退,每退一步,都有一枚内丹裂开。
这两年多年以来,他的三枚内丹虽然一直在偷懒,转动得非常缓慢。但它们毕竟还保持完整,正在逐渐恢复,提供的法力不多,对慕行秋来说却非常重要。
三丹尽裂,停止旋转。慕行秋立刻感到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写符需要全神贯注。他的意识却在消散,他的血肉之中缺少了那一点法力,也不如平时强韧,当不了第一等的符墨。
慕冬儿的两束光已经射出去,慕行秋盯着它们,希望能产生一点效果,这是他的全部希望。
光球的进攻和慕行秋的后退都在瞬间完成,同一时刻红白两光击在不熄炉上,发出嗞嗞地响声,炉身毫无变化,里面的火更是纹丝不动,仿佛冻住了一般。
道士们没有阻止这两束光,他们相信不熄炉能承受得住,只要写符、祭符的人死了,光自然会消失。
可慕行秋没死,他遭受重创,换成任何一名道士,不死也会瘫倒,他只是后退三步,身子摇摇晃晃,没有倒下,更没有死。
内丹对他很重要,却不像对其他道士那么重要,他就像久病之人,再多一点病痛也不至于就此一命呜呼。
“这小子还真是……”宗师戴缜想不出特别合适的形容。
“虽生犹死,留他一命,用来监炉吧,太阴之火总是不够强烈,何时才能炼丹成功?”杨延年仍想继续自己的计划。
太阴之火需要法力催动,不熄炉却会毁掉肉身,三位宗师能承受得住,但没人愿意为此受伤,只好每隔一段时间牺牲掉一名道士,杨延年觉得慕行秋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三丹已毁,他没有法力,空具一具肉身有什么用?”戴缜眉头微皱,“这两束光怎么还不停?”
“这是符箓之术,祭符之后能自己维持一会,跟咱们的五行法术不太一样。”杨延年倒不觉得意外。
“别大意,准备除掉魔魂。”项海生的目光一直盯着慕冬儿。
三位宗师之所以在击败慕行秋之后暂时住手,就是在这件事情上有分歧。
杨延年失过了一次手,低头不语,却也没有配合施法的意思,戴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