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不喜欢申忌夷自以为是的语气,大声说:“那可不一定,散修也不是同一个人教出来的,肯定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人胆小,就有人胆大。”
申忌夷是不会被几句话惹恼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天下散修成千上万,各有性格,可是住在棋山还愿意受雇杀妖的只有一种人。”
“哪种人?”杨清音忍不住扭头问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马上又转回头。
“在大陆上惹下麻烦,但是又贪生怕死的人。散修住在棋岛每天要交一枚银魄,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常年躲在这里,像这种人,你能指望他们勇猛杀妖吗?”
杨清音明知申忌夷说得没错,却不肯承认,仰着头假装没听见。
慕行秋开口问:“杜防风也在这里吗?”
申忌夷的微笑有点僵硬,“不在,他付得起租金,从来不参加杀妖。”
散修中间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了,杨清音学着申忌夷的语气轻哼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这伙散修与申忌夷的评判的确有点不一样,不仅没有为杀妖争赏吵得不可开交,居然还在极短的时间内选出一位领袖来。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紧身打扮,身后背着长剑,头发像道统弟子一样梳起高髻,但是没插簪子,而是以一条鲜红色的带子扎住,带子两端垂在脑后一尺有余,看上去很扎眼还有点可笑,他像是要上台表演的武师,而不是即将杀妖的修士。
“这人是很有名的散修吗?那么多人都听他的。”小青桃好奇地问。
无所不知的申忌夷这回没有吱声,他也不认识这名年轻人。
“洪福天。”道士们中间一个声音说,众人回头,发现是那名健谈的鸿山道士,“他叫洪福天,是应国散修,最爱行侠仗义,经常被官府追捕,大概因此到棋山避难来了。”
“行侠仗义还要被官府追捕?”杨清音觉得难以置信。
“我是这么听说的。”鸿山道士耸耸肩,鸿山道统位于应国北境,可他跟绝大多数道统弟子一样,对散修所知甚少,能叫出名字已经算是了不起。
杨清音转向辛幼陶,“你们官府都是这样吗?专抓行侠仗义的人?”
辛幼陶是西介国王子,与应国距离遥远,他从来没去过,更不了解该国的情况,被问得一愣,“这个……国有国法,洪神天未必真是行侠仗义,没准是坐地分赃的大盗呢,散修不守王法,各国都不喜欢。”
杨清音没再追问下去,可是“不守王法”四个字却有点打动了她。
那名鸿山道士突然又开口了,“想起来了,洪福天是因为传播古神教受到官府追捕的。”
辛幼陶长长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什么行侠仗义,原来是邪教的人,让他逃掉真是可惜。”
几名庞山弟子都对数年前古神教的梅婆婆被漆无暇利用一事记忆犹新,就连杨清音也不再为洪福天辩解了。
洪福天精力充沛,说服了众多修散,又跑到妖魔那边摇唇鼓舌,令道统弟子们惊讶万分的是,他居然获得不小的成功,几百名妖魔冲他不停点头。
道士们都拥有超常的听力,但是谁都不屑于偷听一名散修说话。
然后他往回走,身后跟着两名人身兽头的半妖,散修们发出欢呼,站出两人,也跟在洪福天身后,继续向岛船的这一头行走。
看样子他还想来劝说九大道统的弟子一块杀妖。
“不自量力。”申忌夷说出了大部分道士的心声,对他们来说,散修就像是一群拙劣的模仿者,远远地当玩笑观看还可以,并肩战斗是绝不可能的。
慕行秋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觉得申忌夷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当着杨清音的面说这句话。
洪神天走过来,身后跟着两名散修、两名妖魔,他站在数十名道士面前,熟练地行以道统之礼,一开口就让大家吃了一惊,“我代表平等道人而来,有几句话要对大家说。”
申忌夷神色骤变,杨清音却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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