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坠下三道魔劫,慕行秋的身躯变得跟山峰一样庞大,两只脚几乎占据了整座小湖,却一寸也没有下沉,仍然踩在浪花之上,体内分出千万条闪电,横扫地面,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峰林。
十名魔选高手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唯有全力自保,他们脚下的山峰没有损毁,却在剧烈地抖动,石块如群芳凋落。
“你还能随心所欲吗?”慕行秋厉声质问,声音传出,十座山峰抖得更加严重。
申尚跪在山峰上,双手迎战闪电,脸色比身上的白袍还要苍白,“这不应该……”
慕行秋转向锦簇,那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红袍妖王,“谁能去除印记,魔种还是我?”
锦簇是唯一站立不倒的魔选高手,可他的心已经跟着峰林一块崩塌了,“魔种不会骗我,魔种不会骗我……”
“睁大你们的眼睛。”慕行秋的声音越发严厉,每说出一个字,十座山峰就矮下去一截,“魔种乃是丧家之犬,说的话不值得相信!”
十峰再也承受不住闪电的重压,一座接一座地倒下,峰顶的魔选高手被闪电抓起,留在了半空中。
“魔种选中你们,是因为你们意志坚强,那就再坚强一点,清除自己的魔念。”
“魔念不可能自我清除。”申尚哀叫道,之前有多狂妄,现在就有多惊恐,“别人清除也不行,没有魔念就没有记忆,我们会变成行尸走肉。”
申家好几个人入魔,申尚最清楚除魔的后果。
“相信我,别相信魔种!”慕行秋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再没有任何山峰耸立。魔种建立的世界已是一片废墟。
他在以毒攻毒,魔种吓住了入魔者,他就要比魔种更可怕。
幻术源源不断地冲进十名魔选高手的泥丸宫,与他们的脑海再没有任何阻碍,慕行秋能感觉到魔念在疯狂地挣扎、挑衅,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架势——魔念的确不怕死,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引诱入魔者牺牲自己获取力量。
慕行秋精准地控制着每一道幻术,让它们只停留在泥丸宫里,像一只只狩猎的猛犬。张开大嘴,等着已被逼进绝路的猎物跳进来。
只有入魔者自己将魔念撵进泥丸宫,才能保住完整的记忆,无论慕行秋有多强,都不能代劳。可是想驱逐魔念并不容易,即便是道士也极少有人能做到,这种可能只存在于古籍的记载中,慕行秋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成功。
这只是一个微渺的希望,如果没有锦簇和申尚,慕行秋会直接将他们击晕过去。
“杀死我吧!”锦簇叫道。声音里满是愤怒与绝望,“我不想被魔种控制,可我摆脱不掉魔念。谁也摆脱不掉,除非魔种愿意放过你。”
“你是灵妖,你是众妖选举的饭王,如果你真在意妖族的命运,就不要放弃努力。”慕行秋没有放弃,哪怕只有一名魔选高手成功驱逐魔念,也能带来巨大的希望。
一名魔选高手承受不住这种内外夹攻,尖叫一声。化成一股青烟消失了,真正的他将昏迷多日。
失败与成功一样,一旦出现就会迅速向外传播,魔选高手接二连三地消失。
“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申尚也坚持不下去了,可他脸上的怒意消失了,甚至向慕行秋挤出一个微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坚强,慕行秋。谢谢你,但是没有用,道统怎么做,你也应该怎么做。趁着我还清醒,给我一个了结吧。这是申家人注定的命运。”
“没有……注定的命运,申尚。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慕行秋咬牙切齿地说,清醒状态的申尚更让他不能放弃。
申尚又笑了一下,“我不是你。”他说,然后也消失了,他将昏迷更长时间,醒来之后会嘲笑自己此时的软弱与虚伪。
只剩下锦簇在做最后的挣扎,愤怒、怀疑、绝望、憎恨等诸多情绪轮番登场,像是一群列队走来的行刑者,每一位都在他面前停顿一会,各展所能,尽情地折磨他。
“慕冬儿……”锦簇也迎来了那一刻清醒,这时他就是锦簇,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解自己的职责,“就在这里……小心。”
锦簇也消失了,凭自己的力量驱逐魔念实在太难了,他已尽力,心中怀着对魔种的憎恨昏迷过去,进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绝望,因为不久之后他还会再次被魔念所控制。
荒芜的大地上,除了碎石之外一无所有,甚至没有风、没有空气,庞大与渺小已经没有区别,慕行秋唯一的参照物是脚下的湖泊,可说它是一处脚掌大小的水洼也不为过。
他独立在大地上,手中发出唯一的闪电,直刺遥远的天边,那闪电比任何时候都更显赤红,噼啪作响,似乎要将虚空点燃。
它附着慕行秋的愤怒。
这一战不会就这么结束,无论魔种躲得有多远,慕行秋都要将它们拉过来,即使这是陷阱,慕行秋也要将它踩得粉碎。
闪电开始回缩,它从天边带回来的不是一片绿光,而是一大团乌云。乌云顶天立地,更像是一片海潮。
一道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