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河不算大河,河面宽不过里许,一座石桥横跨两岸,西边连着断流城,东边通往一座军营。
黄都尉四十几岁,个子不高,却很健硕,肥肉之下仍藏着年轻时练出来的肌肉,指着对岸的军营说:“那是东介国驻军,大概有上千人,如果能取得他们的帮助,倒是一股生力军,不过这事很难办,咱们和东介国几千年前有过一场纷争,所以才建城防御,当初就立下誓言,绝不让东介国过来一兵一卒,唉。”
黄都尉以为都城来的慕将军对这段历史非常熟悉,所以没有详细介绍,又指向西边的城墙,“断流城主要是为了防备河对岸的东介国,因为隔着河,所以陆上的城墙修得不是……特别好,年久失修,怕是挡不住妖族的进攻。”
慕行秋早就注意到城小墙旧,不堪一击,左流英偏偏停在这个地方不能再前进,实在不是好选择。
不过他没说什么,辛幼陶声称慕将军对“行军布阵很在行”,完全是一句谎话,慕行秋根本不了解这些事情。
在黄都尉看来,慕将军却有些高深莫测。一名小兵跑上来向都尉耳语数句,黄都尉点点头,“慕将军,找回来一位符箓师。”
“这么快?”
“这位符箓师……在城里酒馆喝多了,没出去。”
慕行秋一下子失去多半信心,一名嗜酒之徒,恐怕不会是优秀的符箓师,“我现在就要见他。”
“是。”黄都尉答应得很痛快,可是要连使几个眼色,小兵才勉强领命而去。
过了好一会,黄都尉正介绍各段城墙的具体情况,四名士兵一路吆喝,抬着一个人走上来。
士兵们将人轻轻放下,一人上前说:“两位大人。我们把符箓师送上来了。”
“酒,快拿酒来,怕老子不给钱吗?我是符箓师,随便画张符就能……呃……把整个店买下来。酒,我要酒……”
黄都尉脸色不太好看,看着在地上扭来扭去撒酒疯的符箓师,恼怒地训斥士兵:“笨蛋,就不能先把他弄醒?”
“我们浇了一大桶水他都不醒。”士兵说,显得很不服气,都尉和“慕将军”在他们眼里好像都不算大人物。
慕行秋走到符箓师身边,忍受酒味低头查看,突然想起自己在哪见过此人,“你是刘鼎。小耳堡的符箓师。”
“咦,将军认识他?他的确叫刘鼎,两年前从边疆调到断流城,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哈哈。”黄都尉一边说一边用腿踢符箓师,希望他快点清醒过来。
刘鼎不高兴地拨开那只频繁骚扰自己的皮靴,双肘支在地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众人,脸色苍白,双眼通红,象征符箓师身份的圆冠不知所踪。“老黄,你要请我喝酒吗?怎么选这么一个破地方?你……你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刘鼎,你忘了吗?这是都城来的慕将军,大人还记得你呢。”
“慕将军?”刘鼎苦苦思索,猛地跳起来,“你不是庞山……”
“我是。但我现在是紫符军将军了。”慕行秋的撒谎水平比辛幼陶和陈识味可差远了,心中忐忑,急忙转变话题,“妖兵即将攻城,我需要你的帮助。”
刘鼎站在原地摇摇晃晃。费解地说:“妖兵?断流城哪来的妖兵?小耳堡那边才有妖魔。”
慕行秋抓住刘鼎双肩使劲晃了两下,“这不是普通的妖魔,这是战争,明白吗?妖族攻进西介国,很快就会分兵来打断流城。”
刘鼎彻底醒了过来,“战争?妖兵、西介国、庞山道士……等等。”刘鼎跑到墙边往河中呕吐,好一会才转过身,擦擦嘴角,正色说:“我准备好了。”
刘鼎原本是一名很有前途的符箓师,可一次龙宾会的考核把他给毁了,他觉得自己发挥不错,结果却被评定为丙等,相当于原地踏步,数年间没取得一丁点的进步,他灰心了,又听人说考核不公平,黑幕重重,心情更加沮丧,每日以酒浇愁,实在不适合在边疆任职,几经辗转被送到了安全的断流城。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也会遇到妖兵进攻。
他花了一点时间向慕行秋抱怨自己过去的遭遇,然后开始说正事,“断流城一无所有,兵马、器械,都是虚的,上下瞒报,就为了分那点银两。”
这时几人已经下了城墙,正在前往武库的路上,黄都尉满脸通红,插口解释道:“我可没分军饷,断流城多少年前就这样,我三年前才接任都尉,想改也改不了。”
“城守大人不管吗?”慕行秋问,想想那个谎话连篇的家伙也觉得不太可能。
黄都尉笑而不语,刘鼎却向地上啐了一口,“陈大人哪懂这些?他关心的是街道干不干净、酿酒浪不浪费、官员服装整不整齐,对玄符军的了解还不如一头猪,只要每个月的例银送上去,玄符军就算成了空壳他也不在乎,上司查下来,自然有人顶罪。”
黄都尉的脸白了,王子和慕将军就是上司,而他十有八九就是顶罪的人。
武库紧挨城墙,铁门布满灰尘,看样子有段时间没人进去打理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