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十八科,没有哪一派道统能够全部容纳,多则十余科,少则三四科,皆属正常,乱荆山最擅长的是灯烛科。
当天下午,孙玉露站在七曜厅内,一手秉烛,一手托灯,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仿佛能给庞山弟子授课是她最大的荣耀。
“灯与烛,材质不同功效一样,只是灯要用青木油,烛要用麒麟蜡,两者都是难得之物,还需数十种配料混合调制,只需很少一点,就能连续燃烧数日乃至数年。灯烛油蜡的具体制造之法乃是乱荆山不传之秘,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想要转投道统,随时可以找我。”
面对如此直白的拉拢,底下的庞山弟子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孙玉露眨了一下眼睛,“从现在起就开始积攒金魄银魄。最差的三夜灯烛价值二十银魄;如果你要出山斩妖除魔,怎么也得带一盏十夜灯,售价一枚金魄;如果你野心勃勃想成为大法师,无论如何也得拥有一根夜照神烛——请准备好至少一百枚金魄。”
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灯烛法器如此昂贵,庞山有洪炉、明镜等科,也是专门制作法器,两科都教说过只要凝气成丹就能领取,可没说过要钱。
大良沈休明气恼得直跺脚,低声对小秋说:“还记得五行法师李越池的那盏油灯吗?本来是芳芳拿着,后来被辛幼陶偷走了,真是可惜,不知道那是几夜灯。”
孙玉露目光扫了一遍,笑意更浓,“灯烛对道士大有好处,能够驱邪逐魔不说,附近若有妖物出没,还能够早早发出警示,如果你们一直生活在庞山道统,没有就算了,但凡要出山游历,尤其是远涉群妖之地,灯烛是必须随身携带的法器。”
孙玉露卖力推销乱荆山的灯烛,弟子先是好奇,逐渐感到厌烦,她又不像都教杨宝贞那样不苟言笑,于是有弟子大胆发问:“孙都教,您不是来讲授拘魂研魄之法的吗?”
孙玉露也不以为忤,脸上仍带着笑意,双手一翻,灯烛消失,“我已经开始讲授了,灯烛对你们来说是警示妖魔的法器,在乱荆山弟子手里,它却是拘魂研魄的必备之物。人有三魂七魄,你们都知道吧?”
弟子们纷纷点头。
“魂魄当中蕴含灵气,你们知道吗?”
“什么?”弟子们对这种说法感到十分惊异,在他们的印象里,灵气遍布整个世界,唯独不该存在魂魄里。
“所有人的魂魄当中都有灵气,而且还不少。”孙玉露神色变得庄重,“灯烛科的修行之法就是——拘束三魂、研磨七魄,吸取其中的灵气。”
“这、这样做可以吗?”大良沈休明惊慌地问,许多弟子跟他一样感到难以置信,这跟他们心中的道士形象相差太大了。
孙玉露又笑了,“你们不要害怕,乱荆山也是九大道统之一,灯烛科道士跟你们没有区别,都要修炼内丹,都要斩妖除魔,只是方法有所不同。拘魂研魄是有规矩的,而且规矩非常多,最重要的是两条:第一,不拘生人魂魄,第二,不拘七日之内的魂魄。”
大多数弟子的神情仍显得难以接受。
孙玉露显然早有预料,笑着继续解释:“人死之后魂魄不散,会在附近游荡七日,此时记忆尚存,所以不拘。七日之后魂魄分离,记忆迷乱,此时若有妖魔引诱,极易丧失本性。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魂消魄散,不留痕迹。灯烛科道士就要在第八日至第四十九日之间拘魂研魄,第一不浪费其中的灵气,第二防止被妖魔利用。”
可不管怎么说,这种修行方法听上去就是不够光明正大。
站在第一排的沈昊撇嘴,很大声地说:“这不就是抢在妖魔之前下手吗?”
孙玉露突然伸出右手,那盏小小的油灯凭空出现,悬浮起来直奔沈昊,相距不到一尺才停住,灯芯虽未点然,还是吓得沈昊向后仰身。
“我们跟妖魔可不一样。”孙玉露收回油灯,笑着说:“魂魄落到妖魔手里,从此不生不死,永远不得解脱,灯烛科的道士却能让它们得到安宁。少年,道法无边,还有更多你难以理解的法术呢。”
沈昊连连点头,脸色发青,再不敢发问。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沈昊脸色才算恢复正常,“灯烛科可有点诡异,你们不觉得吗?”
伙伴们七嘴八舌地赞同沈昊的看法,大良越想越怕,拉着小秋的胳膊恳求,“小秋哥,我要是……死了,你可千万不要让人拘我的魂魄,妖魔不行,灯烛科道士也不行,你帮我看着点,让我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烟消云散吧。”
旁边的饭桌,一名今年刚进养神峰的新弟子,一脸受到打击的样子:“我还以为魂魄能转生呢,原来会彻底消失啊……”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不痛快,小秋本来也挺在意这事,可看到大家的样子,转而安慰:“灯烛是十八科之一,庞山又专门请来荆山道士当都教,这一科必然没有问题。再说咱们才多大,考虑死后的事做什么?人死了,连身体都要被虫兽吞噬,还在乎魂魄里的那些灵气?”
安慰的结果是大良的脸色更加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