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没法飞行了,经脉内的法术中断得越来越频繁,他经常从天上摔下来,虽然筋骨还能受得了,可疼痛却不会减少,每次都要在地上躺一会才能爬起来。
小青桃提出自己可以带着慕行秋,左流英却不同意,他宁可陪着慕行秋在地面步行,也不提供任何帮助,“道士化妖是前未所未有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值得关注,逆转之法或许就藏在其中,所有帮助都是一种干涉,会令化妖过程不完整、不准确。”
左流英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冷酷无情,而且一贯正确,小青桃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就这样,一行人改为沿路步行,只有跳蚤驮着小蒿经常在空中飞。
屠人城的妖尸果然被吹散到各地,有一些就躺在路边,身上全都刻着同样的字迹,入肤数寸,笔划工整,就像是纹身师傅用一个时辰精心刺出来的。
“头颅慕松玄,知其下落者可活,交出者有赏,牙山。”小青桃每次念出这句话都感到身后有一股凉风掠过,好像这句话是专门写给她的,“牙山要独自向妖族开战吗?为什么不等其他道统一块发起进攻?”
左流英要么是对此毫不关心,要么是觉得这个问题太简单,看了一眼小青桃,继续负手前行,好像自己的赏花雅兴受到了干扰。
小青桃已经习惯了左流英的怪脾气,所以并不觉得尴尬。向慕行秋笑了笑,指着左流英的背影,用嘴型说:“他受不了尸体。”
慕行秋也看出来了,每次检查路边的妖尸,左流英都站在十步以外。脸上虽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出来,身子却挺得比平时更直一些,直到离开尸体继续前进时,腰板才恢复正常。
一名注神道士,断不至于害怕尸体,左流英只是厌恶,他厌恶凡俗的几乎一切事物。这是他根深蒂固的习性。修行磨不去,道统在去除记忆时也予以保留,在这趟行程当中,左流英唯一不厌恶的东西就是麒麟。
“没准这就是他打破叹息劫的法门——用厌恶来刺激自己。”慕行秋没有压低声音,走在前面的左流英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小青桃又笑了笑,如此直白地当面评价一名注神道士的行为,对她来说颇有几分叛逆的意味。
慕行秋又看了几眼妖尸。“洗剑池还缺一滴水的消息已经泄露,牙山决定凭一己之力将它夺回来,这就像当年咱们宁可带着祖师塔独守断流城,也不去其他道统避难一样。”
小青桃沉默了,走出一段路才说:“道统非得那么骄傲吗?”
小蒿在前面喊道:“这里有一具尸体不太一样。”
等慕行秋和小青桃走过来,小蒿已经骑着跳蚤跑了,左流英根本没有停留,走出多半里了。
尸体的确不同,不仅胸前刻着牙山的字迹,额上还有一大块像是伤疤似的印记。加上枯瘦的身躯和生满老茧的手脚,清楚地表明这是一名多年劳作的人类奴隶。
所有妖城都有人类充当奴隶,法术扫荡过后,他们也没难逃过此劫。
小青桃有些激动,“牙山只管除妖,不管救人吗?”
“救人可能会牺牲道士,牙山大概只能这么做。”慕行秋心里很清楚。不只是牙山,各家道统都会这么做,凡人众多,道士却很少,为了搭救数百名人类而死掉一名道士是不值得的,还会令妖兵因此有恃无恐。
在战争角度上慕行秋承认这种做法是正确的,但在情感上还是不能无动于衷,他想这大概是因为自己情劫未度的原因。
小青桃的情绪从这时起有些低落,与慕行秋加快脚步,快要赶上左流英时她说:“牙山的怒海潮会一直跟着……咱们吗?咱们去哪一座妖城他们就毁灭哪一座?”
牙山不只是在向妖族发出悬赏,明显也是在威胁慕行秋,他们显然还认为他藏起了秃子,“我不知道,咱们尽量绕行。”
前面的左流英头也不回地说:“牙山会从各个方向连续发起进攻,让妖兵以为自己遭到了围攻,纷纷逃往百丈城,然后道统就能将整支妖军全部歼灭了。所谓的威胁,一次就够了,再多就是笑话。”
“没错,五行科教过这种战术。”小青桃脱口而出,马上稍稍压低声音,“道士数量少而法术强大,战斗越集中越好。”
左流英不仅熟悉道统的战术,更了解道统的行事风格,所以他猜得没错,这天夜里他们到达的第二座妖城没有遭到进攻,但是在东南方极远的地方却传来轻微的震动感。
妖城接到了被飓风吹来的妖尸,早已乱成一片,妖塔上面悬挂的妖器整天都在乱动乱响,失去了警戒的作用,四名道士和一头麒麟轻松入城,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这座妖城规模很小,六七百名妖兵集中在城池中间的空地上,激烈地争论下一步的行动。
“消息已经送往妖都,大家不要乱不要慌,先弄清头颅慕松玄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等巨妖王的命令……”一名半妖将领声嘶力竭地劝说众妖兵,声音却被汇成一片的吼叫与尖啸淹没了。
“管它什么头?巨妖王从不退却,他的命令肯定就是迎战,咱们还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