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取血了。
看装扮,来的是一名望山道士,很老,鹤发鸡皮,小小的发髻不堪重负,长簪插在里面摇摇欲坠,身材矮小,微微驼背,显得更矮了,右手拄着一根比他高出半头的拐杖,走路踉踉跄跄,速度却极快,没多久就到了近前,停在禁制以外十余步的地方。
东方日出。
老道士打量禁制,在别人眼里无形无色的法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像欣赏书画一样边看边点头,“不错不错,一名餐霞道士就能布置出这样的禁制。很了不起,法术精湛,法器也很强,尤其是法器。”
老道士的目光轻松穿透禁制,盯着杨清音右手里的魔掌,很快又转到她的左手,“果然是好法器。”
“周契这是饥不择食吗?连你这么老的道士都拉入伙。”杨清音知道手心里的洗剑池水暴露了,却也不惧,暗自做好施法的准备。同时向其他人使眼色,让他们不要乱动。
“闻道不分早晚,再老也是道士,求道之心不变。”
“求道?是入魔吧。”
“呵呵,只是一个说法而已。你是庞山的杨清音?”
“这还用问,外面的妖兵肯定已经全告诉你了。”
“我见过刚出生几个月的你,就这么大点。”老道士抬手比划了一下,“当时很多道士都对你做出了评判,我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这个小丫头属火。而且是熊熊之火,根骨虽然奇佳,恐怕静不下心来修行。长大之后若能与属水之道士结合,或许能诞下奇才。’”
杨清音不是左流英,记不住婴儿时代的事情,可老道士的讲述却解开她心中的一个疑惑,“哦,原来就是因为你的胡说八道,庞山杨家总想让我跟牙山的申家子弟结缘,你到底是谁?”
“我姓安。叫安象形。”
“没听说过。”
“很正常,我原是望山洞府科道士,在你出生那一年遍游九大道统之后就隐居了。”
“原来是个老书虫。”杨清音还是不记得自己曾经听过安象形的名字,但她知道洞府科是专门保存道统经典的一科,人数不多,庞山甚至没有设置这一科。
“呵呵,从小书虫到老书虫,我可是熬过了八百九十三年的岁月。跟我同龄的星落道士几乎都死光啦。”
星落道士能活到九百岁的确算是高寿了,杨清音却没有敬老之心,脸色一寒,“这么大岁数,为什么不老老实实隐居。非要跟入魔道士混在一起?他们能让你活得更久吗?”
“嗯,至少还能再活四五百年。”安象形倒是没有否认。“唉,越老越怕死,年轻的时候热血沸腾,恨不得能发生点什么大事好让自己献身,现在却只想留住这把老骨头,道火不熄嘛,我也不想油尽灯枯啊。但这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让我看看你手里的洗剑池水。”
“对不起,宝物不可轻易示人,就算是道统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安象形也不恼怒,双手握住拐杖,像是体力不支快要站不住的样子,“听说牙山允许洗剑池水流落在外,我们还都不肯相信,直到周契差点丢了性命,才终于证明此事非虚。”
安象形抬头望天,好像谈话对象已经飞了上去,“都说牙山道士像商人,以狡诈闻名,他们为何会允许至宝一分为二?要知道一滴水也拥有整个洗剑池的力量,两者同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毁掉这滴水,洗剑池也就完蛋了。”
“牙山很相信你和慕行秋吗?我看不见得,如果传言可信,牙山应该非常憎恶你们两个才对,尤其是在道统即将整体退隐的时候,洗剑池水就更不应该分离。此中有诈,此中必定有诈……你和慕行秋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安象形收回目光,直视杨清音。
“只要能打败你们这些入魔道士,谁管它有没有诈?你是老来怕死,我们还年轻,正到处找死呢。”杨清音讥讽道,她和慕行秋早就有过怀疑,只是找不出破绽,左流英也说不出所以然,这事就放下了。
“那就让我来帮你吧。”安象形叹息道。
杨清音知道战斗即将开始,可是出乎她意料,进攻并非发自对面的安象形,而是来自天上。
跳蚤发出一声低沉的麒麟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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