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次火山喷发,一开始地动山摇,接着是烟火冲天、岩浆四流,场面蔚为壮观,然后就进入了冷静期,澎湃的力量被凝固在冷硬的岩石之中。
道统第三十八代祖师昆沌在经历一次光芒四射的亮相之后,同样迅速冷却,比许多人预料得更快。他在光柱升起的地方,也就是小酒馆上空中造了一座九层塔,容纳九大道统数万名道士,施展大法术重建了皇京,并吸引天下各处的修行者络绎不绝地前来朝拜,自己却躲进第八层塔的一处房间里,再也没有公开露面。
全体道士被毫无征兆地拽回真实世界,对突然产生的新祖师既惊喜又困惑,却只有九位宗师和寥寥数位道士面见过这位初代三祖的亲传弟子,另外几名服月芒弟子都没有得到机会。
沈昊正是因此而惊讶。
道统塔共分九层,最高一层专门用来供奉初代三祖的画像——三祖不留名不传形,这还是第一次有画像出现,而且是由亲传弟子拿出来的——还有九大至宝。
九位宗师只见了新祖师一面,就全盘接受了他的说辞,并自愿交出了本派至宝,起码当时是自愿的,过后却多少有些惶惑,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草率了些。
杨延年的闷闷不乐就是由此产生,庞山的势力本来就已衰弱,没有祖师塔,心里更没底了,无论服月芒境界还是道士之心,都不能令他释怀。
“这是一次机会。”他对沈昊说,没有回避在场的异史君,“你要对祖师说……不,什么都不用说,你只需知道九家道统对至宝的安排有些异议。祖师自会知道你的想法,也就知道了整个道统的想法。”
“九大至宝?”
“嗯,它们被放置在第九层塔,用来供奉三祖,可是祖师没说要放置多久。总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位宗师当时考虑得都不够妥当,我在想,是不是能与祖师再商量一下……”
沈昊茫然地点点头,看到宗师如此犹豫不决。让他更为吃惊,一想到祖师能够看穿自己的全部想法,他又觉得有点可怕,因为他需要考虑的不只是九大至宝,还有对祖师本人的大量怀疑。
异史君扑哧一声笑了,“这有何难,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也不用沈昊说什么、想什么,我直接跟祖师谈。”
杨延年扭头扫了异史君一眼,居然没有反对。“反正祖师知晓一切,知晓一切……”
杨延年转身走出房间,异史君和沈昊只落后一步。出门时却已不见宗师的身影。
“只要还有一半法力,杨宗师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异史君整理一下脖子上的珍珠绳索,带头向塔梯上走,“是在上面吧?”
“第八层白门。”沈昊随口道,他已经从宗师那里接到指示。
塔梯走到一半,让过数名下行的道士,异史君止步转身,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可焦虑的?瞧我。脖子上带着狗链子,性命朝不保夕,心态不也保持平和?这里面有秘诀,比道士之心还好用。”
沈昊微皱眉头,但也若有期待,想知道这只老妖的秘诀是什么。
“装。”
“装?”
“假装镇定、假装勇敢、假装平和、假装高兴、假装深沉,装着装着你会突然发现,咦。成真了!哈哈。”
沈昊目光中闪过一丝怒意,以为异史君在消遣自己。
“道士之心不稳了吧?”异史君转过身,背负双手,笑吟吟地继续往上走,“你一定感到疑惑。为什么道士之心从前很稳固,最近却频繁波动呢?是你的修行太低吗?是因为至宝提高的修行有漏洞吗?其实这都不是重要的原因。”
异史君闭上嘴。有意吊胃口,沈昊就是不肯开口询问,直到走上第八层,异史君才继续道:“俯视的时候心态平稳,仰视的时候容易激动,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可道士们俯视众生的时候太长了,忽略了这个道理。不像我,从一只小妖白手起家,最微贱的时候被踩在料泥里,最高的时候头顶上也悬着一个道统。”
“你是说我有嫉妒心?”
“那不是嫉妒心。”异史君找到了白门的所在,缓步走去,“就是一点小小的失望,我以为自己到了服月芒境界就能纵横天下,随便欺负道士,结果还不是落到这种地步?你失望,因为从前的伙伴还是比你高出一截,因为这位新祖师——跟你想象中的道士不太一样。”
异史君走到白门门口,转身冲沈昊眨下眼睛,“至杂也是至纯,不能心如止水,就干脆搅一池混水,反正最终目的是不让别人看穿你在想什么。装吧,等你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连你自己也分不清虚实的时候,大功告成。”
异史君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一进去就放声大哭,“祖师!祖师!终于又见到您了,这段时间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您啊……”
房间很小,没有窗户,摆设只有一只香炉和一只蒲团,香炉摆在门左的角落里,蒲团放在斜对面的角落里,道统第三十八代祖师昆沌坐在上面。
对于凡人的肉眼,屋子里显得很暗,对于道士来说,修行境界越高看到的光芒越盛,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