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孙副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被谁在身后轻轻踢了一脚,膝盖一软,也跪下了。
“匈奴大军将至,碎铁城三万将士的性命握于我与诸位之手,请诸位就在这里推举一位贤将,我立刻交出此印。”
罗副将的人头就在地上,没人会犯糊涂,孙副将第一个表态,其他人附和,认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镇北将军都最适合掌印。
天边泛光,韩孺子再不推辞,开始下达命令,首先派出斥候伺察匈奴大军,其次紧闭城门整顿全军,然后派人快马加鞭先行去往雄关报信。
韩孺子还不能立刻出发,杀将夺印,正是军心极度不稳的时候,他得留一阵。
刚刚庆祝过胜利的将士们,很难相信还有一只匈奴大军就在附近,只是惮于军法,不敢乱说,镇北将军身份又比较特殊,他们也不知道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朝廷阴谋,因此嘴闭得更严。
韩孺子一整天都在城中巡视,先到部曲营,晁化醒来之后羞愧难当,镇北将军最需要亲信的时候,他却与士兵醉得不省人事,但这不能完全怨他,喝酒之前他请示过,得到了允许。
接下来,韩孺子带着柴悦和蔡兴海走遍每一座军营,争取让所有将士都看到自己。
最后巡视的是勋贵营,这里的军心最乱,可是掩饰得也最好,韩孺子不指望四百多名勋贵子弟全都支持自己,只要他们不惹事就行。
午时过后不久,第一拨斥候返城,带回确定无疑的消息,真有一只匈奴大军正在逼近碎铁城,天黑之前就能赶到。
消息传开,全军耸动,镇北将军威望陡升。
韩孺子趁热打铁,命柴悦安排防守、蔡兴海执行军法,柴悦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派人去驻守城东小山上的烽火台,那里已经堆好了石块,随时能够推下山去,将观河城堵住。
进城、出城的斥候一队队络绎不绝,带回来的消息越来越惊人,太阳落山前半个时辰,斥侯已经没必要出城,匈奴大军在河北出现。
一开始到达的是前锋军队,大概有四五千人,离得很远,纵马来回奔驰,显然也在勘察周围情况。
没过多久,更多匈奴骑兵陆续赶到,没有过河攻城,而是在远处安营。
匈奴人越来越多,柴悦下令,向烽火台上的士兵传信,推下石块,天黑时将观河城堵住。
没人怀疑匈奴大军的存在了,天黑之后看不清对岸的情形,最低的估计也有五万敌军,远远多于碎铁城楚军――号称三万,实际只有两万五千人左右。
到了这时候,军中的气氛不是怀疑,而是胆怯了,大家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撤防雄关?直说的话,就是为什么不赶快逃走?
柴悦负责向众人解释:按照大楚军法,遇敌畏懦和弃城不守,将吏都是死罪,士兵也会被削夺军饷,甚至被处以徒刑,以囚犯的身份从军。
“匈奴人虽众,三万楚军总能坚守一阵,镇北将军会亲赴雄关搬取援兵,关内楚军不下二十万,很快就能赶来与匈奴人决战。”柴悦只好连哄连骗,关内楚军数量不少,但是大都前往各郡县平乱,一时半会集结不起来。
但是身为楚将,柴悦明白一点,碎铁城必须守住,只有在这里,楚军才能进退自如,一旦退至雄关,楚军有守无攻,或者只能从北方绕行才能进攻匈奴人,将会失去背靠城池的优势。
韩孺子原打算入夜之后就出发,为了稳定军心,他又多留了一段时间,在见过许多将士之后,他发现自己不能带走太多人,尤其是不能带走东海王。
“崔腾要去南军送信,咱们两人前往雄关,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家人’都要逃跑。”韩孺子必须给城里的楚军留一点保证,“一个去雄关,一个留在碎铁城,你选吧。”
东海王转了转眼珠,“我留下,但你得保证能将援军带来。”他当然要留下,城内楚军已经接受镇北将军和柴悦的指挥,还算稳定,夺取雄关却是胜负难料,“大家各有所长,你能夺权,我能守成。”
夜至三更,孟娥如约而至,韩孺子只带二十多人,出发前往雄关,天亮不久,空中阴云密布,将近午时,雪花飘落,宣示冬季的到来。
冬季本是阻挡匈奴人的天堑,今年却对楚军不利,河水一旦结成厚冰,北边的匈奴大军将能长驱直入,直达碎铁城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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