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位带走右贤王姬妾的魏苏,他的真名叫邓粹,乃是大楚车骑将军,奉朕的旨意出塞领军,有劳右贤王的盛情款待。”
通译脸色青红不定,再也没办法维持倨傲之态,匆匆向大单于传译。
坐在边的一名匈奴人突然一跃而起,怒吼一声,拔刀冲向皇帝,被其他人拽住,兀自大吼大叫。
韩孺子目不斜视,知道这就是包围晋城多日的右贤王了。
大单于咳了一声,说了几句话,通译没向皇帝传译,右贤王收起刀,面红耳赤地坐下,其他贵人也都面带惭色。
大单于转向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又露出微笑,这回的笑容明显一些,似乎带有更多的善意,然后他说了一通话。
“原来真是皇帝的安排,可皇帝是否知道,匈奴人围城多日而不攻打,就是要引诱塞外的楚军进入圈套?他们的每一步都在走向死亡,要不了多久,你的车骑将军,头颅就会送到这里。”
韩孺子不知道匈奴大军的主力此刻正在燕南与楚军苦战,更不知道邓粹东征是否顺利,脸上却是胸有成竹的表情,笑道:“大单于又是否知道,百万楚军已将匈奴人包围,你们入关的那一刻起,就已进入圈套?”
听完传译,大单于哈哈大笑。
通译又恢复了倨傲神情,“匈奴大单于敬告楚国皇帝:被困之君还能口出狂言,皇帝的胆子确实不小,既然咱们都认为对方进入了圈套,那就等等看,皇帝也不必回去,留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韩孺子没别的选择。
皇帝被安排住在大单于附近的一顶帐篷里,楚使都被带往别处,不允许他们再见皇帝,只有四名侍卫还能留在皇帝身边。
天色已暗,匈奴人送来酒肉,韩孺子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是为了不让匈奴人小瞧,他吃了个干干净净。
三名侍卫守在外面,孟娥一人服侍皇帝,跟从前一样,说是服侍,她很少做奴仆的事情,大多数时候站在边上,侧耳倾听外面的声响。
韩孺子脱下靴子,打算和衣而睡,没有外人在场,他问道:“什么时候发作?”
“应该是明天夜里。”孟娥说。
韩孺子坐在床边想了一会,“除了邓粹东征,肯定还有更多事情发生,大单于在等消息,我真希望能知道那是什么。”
“我去打听。”
“不,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若是为此冒险,我以后没法在你面前自言自语了。”
孟娥停下脚步,嗯了一声,继续倾听外面的声音,过了一会她说:“需要我回答,就告诉我一声。”
韩孺子笑着点点头,孟娥想学帝王之术,可她最缺的是那些基本的交往能力。
“或许匈奴人真的设下了埋伏,就看邓粹能不能……”韩孺子心里焦躁不安。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虽然没人打扰,也没有破城之忧,韩孺子却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梦境接二连三,总有人不停地跑进来通报信消息,每每在关键的时候被打断,一直说不出确切的内容……
天亮了,外面的侍卫送来凉水,韩孺子刚洗把脸,大单于的通译就来了,略带得意之情,说:“匈奴大单于敬请楚国皇帝过去一叙。”
韩孺子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稍等,容朕更衣。”
大帐里的匈奴贵人比昨天要少得多,右贤王仍在,一看到皇帝就怒目而视。
帐中还跪着七名大楚的将军,衣甲残破,显然经过一番苦战。
大单于慵懒地点点头,通译马上道:“皇帝认得这些人吧,你还认为是楚军在包围匈奴人吗?”
七名将军转身,一脸羞愧地向皇帝叩首,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韩孺子的确认得,他们大都是北军将领,其中一人正是曾几次率兵干扰匈奴大军的冯世礼。
冯世礼还想虚晃一枪就跑,却没能成功,匈奴人在攻城之余仍能分出大批兵力,将楚军包围,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歼灭一部分,俘虏一部分。
韩孺子心中却大大松了口气,只要邓粹和柴悦两边无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为了将匈奴人留在晋城,辛苦诸位将军了,诸位的功劳,朕会牢记于心。”
七名将军抬起头,一脸茫然,很快又以头触地,冯世礼道:“臣等尽力而为……”
通译脸色微变,译给大单于,大单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韩孺子猜不到外界的形势变化,大单于却猜不透皇帝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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