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宗是状元郎出身,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后来一直在大理寺做事,平时专与各种刑狱案件打交道。这次,陈廷鉴依然让长子主审此案。考虑到此案涉及到女子的难言之隐,孙氏、华阳、陈敬宗等人都没有跟过来,选择在前院等消息,而陈继宗的妻子郭氏早就不堪清誉受损,跑回东院哭了。孙氏急急派了大儿媳俞秀过去安抚,免得郭氏想不开做傻事。陈廷鉴让长子坐主位,他与弟弟陈廷实坐在一旁。赵氏字字带泪。自打她被陈继宗侮辱,夜夜都承受着噩梦的煎熬,后来丈夫又因此断腿,夫妻俩的日子雪上加霜,再无往日的恩爱甜蜜。他们惧怕陈家的权势,本来都准备认了,好在老天爷有眼,陈阁老回来了!昨日赵氏去买菜,听见有人说陈阁老正在暗中调查齐氏有没有行其他为非作歹之事,准备趁此机会一次肃清,赵氏压抑了一年的怨恨之火顿时死灰复燃,与丈夫商量过后,她宁可坏了自己的名声,宁可承受街坊们的背后指点,也要来陈家伸冤!她说一句,陈继宗就反驳一句,坚决不认。因为事情发生在去年,所谓身上的抓痕咬痕,也不可能被当成证据。当陈伯宗询问赵氏是否还有其他证据,陈继宗眼底掠过一丝得意,这种事,除非被人抓个现场,怎么可能留下痕迹?赵氏哭着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摔断的两块儿玉佩:“这是他第一次寻到我家,我反抗时他落下来的!”陈继宗冷笑:“这玉佩我早丢了,原来是被你拾得,黑心贪下。”赵氏:“你后腰有一片铜钱大小的灰色胎记!”陈继宗:“我小时候常在河中洗澡,被你丈夫看见了,现在拿来污蔑我。”陈廷实看看儿子,再看看赵氏,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停在抖。他不愿意相信儿子做了那等禽兽不如伤天害理之事,可赵氏的眼泪与愤怒,实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就在陈继宗咬定赵氏污蔑的时候,赵氏看眼丈夫,忽然低下头,眼泪无声滚落,声音悲戚而绝望:“阁老,陈继宗身边有个叫刘胜的小厮,他第一次在溪边欺我时,刘胜是他的帮凶。”她的丈夫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地朝陈继宗扑去!陈继宗正要还手,陈廷鉴猛地一拍桌子!陈继宗受惊,脸上被赵氏的丈夫一拳击中,这时,陈伯宗赶了过来,将赵氏的丈夫拉到一旁,朝外道:“速带刘胜来此!”闻言,陈继宗擦擦嘴角的血,轻蔑地看向赵氏,笑话,刘胜跟了他七八年,岂会背叛他?真作证了,坐实他强./奸的罪名,刘胜这个帮凶也别想好过。一刻钟后,刘胜被人带到,他跪在陈继宗身后,一开始还狡辩,被陈伯宗厉声追问他去年六月初九的晌午究竟做了什么而两次回答居然对不上时,刘胜终于崩溃般,磕着脑袋承认了陈继宗的禽兽之举。陈继宗还想否认,刘胜又提到一个小厮,对方也曾跟着陈继宗前往赵氏夫妻家中,负责在外面通风报信。两个小厮加在一起,把陈继宗几番欺./辱赵氏的经过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伯父,你别听他们的,他们都冤枉我!”陈继宗一个人说不过三张嘴,跪着爬到陈廷鉴面前,喊冤喊得嗓子都要叫破了。陈廷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按照律法,强./奸妇人者,当绞,你若觉得冤枉,去与知府说。”陈继宗见外面的人竟然真的要过来绑他,惧怕愤怒之下,竟甩开两个小厮,夺命般往外跑。前院厅堂,孙氏正把陈廷实以前寄给他们的书信递给华阳看,无奈道:“京城与陵州隔了两千五百里地,除了逢年过节派人来祖宅送节礼,这边出了什么事我们真是无从得知,虽然如此,若赵氏所说为真,那我与你们父亲也难以推卸失察之罪,实在愧对同镇百姓,愧对皇上。”华阳:“母亲不必自责,史书所记,多少贤臣良将都因亲戚犯事而受牵连,因人精力有限,有些近在眼前的亲戚都难约束,更何况隔了千里之遥,只要能及时纠察秉公处置,不叫百姓蒙冤恶戚横行,父亲与陈家的清名便不会受损。”陈孝宗面露钦佩,庆幸公主通情达理,没有因为东院的事看低他们。陈敬宗看着华阳湿润娇艳的唇瓣,想的却是这人哄起二老来嘴像抹了蜜,对他却总是挑剔。陈敬宗第一个冲出厅堂,瞧见陈继宗野兽脱笼般逃窜的身影,猜到案子有了结果,他冷笑一声,追了上去。不多时,在孙氏忧心忡忡的目光中,陈敬宗拧着陈继宗的胳膊将人押了回来。陈继宗发髻散乱,左边半张脸有明显的在地上摩擦过的痕迹。陈伯宗带着赵氏夫妻过来了,他将亲自陪他们走趟知府衙门。陈廷实跪在兄长面前,双手扯着兄长的衣摆,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惨:“大哥,齐氏虽然可恨,可继宗是我的儿子啊,是咱们陈家的骨肉,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陈廷鉴目光冷肃地看着院子:“律法面前,没有亲情,更何况,他骨子里流着的,未必是陈家的血。”陈廷实哭声一顿,难以置信地仰起头。陈廷鉴扯出衣摆,坐到主位上,心中有气,话也不想说。可陈廷实还泪汪汪地看着他,又蠢又笨的模样。陈廷鉴顿了顿,对着衣摆上的泪痕道:“齐氏出事时,我让伯宗审问东院所有下人,你也知道,伯宗在大理寺当差,外面那些凶神恶煞都难以在他面前隐瞒什么,更何况家里这些仆妇,其中有两人神色不对,伯宗细审之后,她们交待,原来齐氏与杨管事早有私情,常以算账为由单独相处。”齐氏与杨管事,既是表兄妹,又是当家太太与账房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