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溽热渐渐消了几分,圆明园中日渐清凉。庆贵人的胎相也总算稳固了下来,嘤鸣一早去接秀山房看望了她,也顺道将怡贵人柏氏日前亲手缝制的大红平安如意的襁褓送了去。
怡贵人出身汉军旗,自幼谙习针赀女红,绣工很是了得,且因她喜欢孩子,故而所绣制的每一件,都务必尽心尽力。庆贵人心中很是感念,所以都细细收了起来,以待将来留给自己的孩子使用。
自打董氏被遣送回宫、肖氏陪伴同去,一些汉军旗低位嫔妃愈发忌惮瑞贵人索绰罗氏,无人敢撄其锋芒,也无人再敢亲近与她,倒是叫索绰罗氏日渐得意张狂。嘤鸣冷眼瞧着,倒是觉得,索绰罗氏正一步步走向自取灭亡之路。成为六宫所畏所恨之人,又岂会享得长远?
从接秀山房出来,嘤鸣一路闲闲观赏着圆明园初秋时节的风光,遥遥看着那远处蔚然成林的梧桐,虽说已经入了秋日,可梧桐依然碧绿成荫,茂盛葱郁。而被梧桐树四面环绕的殿宇,便是阿哥们读书的地方——碧桐书院。
如今最年长的大阿哥永璜已经十二岁了,除此之外还有皇后嫡出的二阿哥永琏、先帝雍正爷的幼子、果毅亲王亲王允礼的嗣子果亲王弘曕,都在那里读书。
遥遥看着那碧桐书院所在,嘤鸣停下了脚步。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子们的庶母,不宜与皇子接近。
嘤鸣转身正欲折返长春仙馆,忽的身后半夏急促地提醒道:“娘娘,您快看,好像是皇上的御驾正朝这边过来!”
“嗯?”嘤鸣回首一瞧,果然见明黄色的九龙曲柄华盖、五色金龙旗前后簇拥着一架由十六人抬的绘龙凤仪舆,仪舆上正襟而坐的,可不就是皇帝么?
嘤鸣忙领着一众随从的宫女太监退到路旁。皇帝瞧着应该是刚从碧桐书院出来的,是去考校皇子、阿哥们功课了?
暗自思量见,那仪舆与浩浩荡荡的皇帝御驾已经停在了嘤鸣跟前。嘤鸣见皇帝从仪舆上走了下来。连忙行礼请安,左右宫人更是已经伏跪在地。
皇帝抬手将她一扶。便问:“怎么来这儿了?”
此处并非嫔妃宫苑聚集之地,倒是距离皇子们的居住的西苑一带很近,是以皇帝有此一问。嘤鸣便笑着说:“早晨去接秀山房看望了庆贵人,出来之后,就随处走走,没想到走到了这里。”
“陆氏……”皇帝微微沉吟,脸上倒是没露出过多的表情。便笑着对嘤鸣道:“朕也正打算去你的长春仙馆呢,如今正好,朕陪你一起回去。”
嘤鸣微笑着甜甜应了,便于皇帝一起权当散布一般走着,后头帝王仪舆只得空舆跟随。
一边走,皇帝一边说道:“朕方才去了一趟碧桐书院,那里安静清幽,倒是比宫里的尚书房好多了。”——尚书房,是阿哥们在宫里读书的地方。
宫里殿阁一座挨着一座。那里有圆明园这般好风景?
皇帝继续道:“永琏资质聪慧,难得读书也还算用功,反倒是弘曕那个做叔叔的。空有几分聪明,却总是不怎么用功!”皇帝说着。便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朕训斥了弘曕几句,不过想来也是隔靴搔痒罢了!”
嘤鸣忍不住“噗嗤”笑了,“六阿哥如今已经是亲王,这辈子想必也是觉得满足了,所以便不必用功了。”
皇帝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大清的亲王多了去了!崇安那种空负尊位、只担任虚职的是亲王,弘昼那样身负数职、得朕重用的也是亲王。又岂能一样?!朕看呐,这小兔崽子就是头不服管教的倔驴。非得朕那鞭子在后头抽着才肯拉磨!!”
皇帝这种粗俗的比喻,当真叫嘤鸣笑抽了!捂着肚子,咯咯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你弟弟是驴,那你又是啥?!嘤鸣心里突然冒出这么问题来。
唉,谁叫弘曕这个弟弟,年纪比皇帝的儿子都小,自然皇帝管教他就跟管教儿子似的。也对,长兄如父嘛!
“六阿哥是调皮了些,可还不是被皇上给惯出来的?”嘤鸣忍不住打趣到,弘曕尚在襁褓,雍正就驾崩了,实际上担负起教育弘曕指责的,便是皇帝这个兄长了。如今弘曕如此脾性,自然是皇帝的责任了。
皇帝长长一叹,“朕刚刚登基的时候,也着实没那个闲暇,所以一直将他留在圆明园中养育。”
嘤鸣侧脸道:“可如今六阿哥已经入读,也该搬回阿哥所居住了,这样也能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不至于耽误了功课。”
皇帝唉叹一声,“这个道理朕自然懂。可是皇额娘不喜欢谦太妃,朕又不好叫他们母子分离,所以只得如此。”
嘤鸣一怔,“太后不喜欢谦太妃?”——哦,是了,谦太妃深得雍正晚年宠爱,当时太后已然年老色衰,看着自己丈夫宠爱年轻娇媚的妃嫔,太后心里又岂会舒服?所以才将谦太妃母子赶出紫禁城,养在圆明园中。
皇帝顿了顿:“按理说,都过了好几年了,谦太妃也好歹是替皇考生过儿子的人,有些事情也着实没必要再记仇了。可皇额娘的脾性……睚眦必报,偏偏要秋后算账。”
“秋后算账?谦太妃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