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暝不视
一步越界,阵法顿启,叶行歌恍若置身幻海迷境,耳边圣魔咒音回环不辍,眉峰紧攒间冷笑一声道:“原来是波旬咒力,能想到以此幻阵压制本座的六识天通,的确称得上当世奇才,何不现身一见?”
阵中沉寂片刻,方听淡然一笑道:“叶教主过奖了,晚辈才学武功都远不及你,只能以阵法为辅助,勉力弥平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如此即便侥幸取胜,也难脱胜之不武的嫌疑,有何值得称道之处?”
叶行歌微颔首道:“明为自谦,实为自负,如此锋芒毕露,想来你便是咏月姬口中的‘公子’了?”
话音方落,只听一声朗笑传来道:“叶教主甫出江湖,便对晚辈透彻至斯,方兰陵委实受宠若惊。”
叶行歌抱起臂膀,好整以暇的道:“‘公子’实为‘女子’,这是否算江湖中的一大秘辛?”
方兰陵似是一滞,语声转厉的道:“叶教主可知晚辈平生最恨什么?”
叶行歌悠悠的道:“男生女相么?”
方兰陵沉哼一声,强忍怒意的道:“身处幻阵之中,仍有这等耳目之力,叶教主当真出乎晚辈预料。不过以叶教主的见识,应该心知肚明,陷于此阵愈久,六识损伤愈重,只是不知你还能撑持几时?”
叶行歌凝目环视,若有所思的道:“波旬迷罗阵既起,时空皆已逆乱,所知所感莫不虚实难辨,但此阵必须倚仗旷世灵脉方可布成,看来这座真武庙是你精心挑选的了。”
方兰陵轻嗯一声,不温不火的道:“灵脉之中自有灵眼,击破灵眼便是破阵之道,但灵脉之中任何事物都可能是灵眼,甚至连你我都不例外,倘若这灵眼正是叶教主你自己,却不知此阵该如何开破?”
叶行歌眉峰一轩,不以为然的道:“灵眼不破则阵势永恒,倘若你真有与本座共赴无间的决心,以本座为灵眼布阵,的确是一招绝棋,可惜以你的际遇,绝无此种可能。”
方兰陵沉默片刻,终是冷冷的道:“如果晚辈自信能在阵中诛杀叶教主,那一切岂非迎刃而解?”
叶行歌面现讥诮,语带嘲讽的道:“即便本座六识皆覆,但要杀你这黄口小儿,仍似屠鸡宰狗一般。”
“倘若你真有自信,何必再藏头露尾,现身出来与本座一战便是。”
方兰陵淡淡一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叶教主无须费心激晚辈出战,待你疲敝交加之时,晚辈自然会现身领教高招。”
叶行歌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时空逆乱扰人六识,但你可知世间有一奇物,从来不为时空左右,纵然沧海桑田亦岿然不动?”
方兰陵似是一怔,片刻方凝声道:“叶教主指的莫非是帝江神石?”
叶行歌脸上露出欣赏之色,俨似赞许的道:“知道帝江神石,你之见识的确不凡,难怪能在江湖中翻云覆雨。”
方兰陵轻咳一声道:“叶教主谬赞了,但帝江神石出自万应心教,你又岂会带在身上?”
叶行歌目中精光隐现,语声沉缓的道:“世事难料,或许你从来未曾留意,本座的兵刃为何要命名为‘三途渡’?既然名曰引渡,便绝无迷失之理,恰如时空洪流中的道标,永不移易。”
方兰陵听罢不由得轻啊一声,显然吃惊不小。随即但见叶行歌长戟顿地,嗡然震音霎时轰掣十方乱流,亘古魔律镇压逆乱时空,满眼幻境居然倏现崩解之相,盈耳咒音也几乎消弭于无形。
拨云见日,灵眼立现,叶行歌更不迟疑,长笑声中戟锋陡扬,暗金异芒携无匹雄势刺出,誓要一举破阵。
绝无转圜的一击,却在惊鸿一瞥之下如遭雷殛,这灵眼竟会是她!
虽然豁尽全力收刹攻势,结果却仍是覆水难收,无限恸怒间唯见血花迸现,锐利的戟锋赫然已经贯穿单薄的娇躯,只余美眸中那错愕之后的一丝释然,随即——一暝不视!
似曾相识的情景,立刻激起叶行歌胸中埋藏已久的哀伤,咒音幻象分明已然散尽,却一心只盼如今仍是身在幻中。
纷乱的记忆充斥脑海,竟连思维都已经不能,叶行歌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喘不过气来。
失神之际忽觉背心剧痛,一道彻骨阴寒透体而过,叶行歌毕竟是绝代魔王,冠盖群伦的武觉自行发动,反震那偷袭之人。
轰然爆响中只听一声闷哼,那偷袭之人早被震飞数丈开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沿着凸出的锋刃,自胸口缓缓滴落,也将魔王心中的哀痛同时倾泻。
长戟收撤之际,叶行歌顺势揽住余冰如的娇躯,无比冷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能伤本座至此,方兰陵,你此生足可无憾。”
身后的方兰陵连咳数声,兀自喘息着道:“这句话晚辈原封不动奉还叶教主,今日这座真武庙注定是你的葬身之所,能与可心之人同死,岂非一件幸事?”
叶行歌紧握长戟,分明不屑的道:“凭你?”
方兰陵勉力站起身来,凝视着叶行歌的背影,玉振金声的道:“晚辈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