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贝勒府门外,门子正撑着伞,打算提前落钥,却不曾想却听得“吁”的一声,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停在了府门外。
门子皱着眉头看着马背上的人,因为雨势太大,模糊了视线,门子撑着伞快步上前,“谁……啊!”门子看到了这个遭遇被冷雨湿透的人的脸,登时便惊了一下,“十一爷?!您怎么一个人?”
门子不敢怠慢,连忙扯着嗓子喊人:“来人啊!十一爷来了!快去禀报六爷!”
门子急忙上前,把伞撑到了永瑆的头顶上,“十一爷是有什么急事吗?您怎么连件蓑衣都不穿啊!二月的雨,可是要把人冻坏的!”
一边说着,门子与几个护卫飞快搀扶了十一阿哥下马,忙簇拥着给请进了府中。
永瑆雨夜前来,叫六贝勒大是吃了一惊,他看到永瑆这幅浑身湿淋淋的模样,早已冻得面色发青,也顾不得询问,急忙叫人备了热水,差遣两个伶俐的丫头伺候他泡了个热水澡,又叫福晋吟容寻了一身自己不曾上过身的新衣给永瑆穿上。
永瑆的脸色这才稍微见好了些。
吟容亲手端了一碗滚热的姜汤,“快趁热喝了,否则要着凉的。”
永瑆强行挤出个笑容,“多谢六嫂。”
吟容眼瞧着永瑆大口灌下了姜汤,忍不住问:“十一弟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要冒雨前来?”
永瑆面容上的苦涩浓得化不开,“没什么,只是心里烦闷,想找六哥喝酒罢了。”
六贝勒永瑢一愣,找我喝酒?是了,白天是约好,改日请十一弟过府喝酒的,可他还没选好日子,十一弟便主动来了??
不对啊,十一弟怎么好像心里受了伤,想要借酒浇愁的样子?
吟容一脸不解,“你若是要与你六哥饮酒,我不拦着。只是这大雨夜里,我还是差遣个人去告诉月娘一声,也省得她担忧。”
永瑆的脸色嗖的冷了下去:“这点就不必了!”
吟容一怔,瞧着样子,莫不是夫妻吵架了??
六贝勒也看出这点了,他拍了拍永瑆的肩膀,“你刚淋了雨,喝点酒暖暖身子也好。”说着,便示意福晋吟容准备酒席。
吟容点了点头,便下去吩咐了,心里忍不住想,真的不告诉月娘一声吗?
她心中有些迟疑,正在这时候,吟容的贴身丫头上前低声道:“福晋,爷叫人去西跨院请了表姑娘,说是请她来弹奏一曲的!”
吟容的脸色一黑,“爷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弟来了,按理说是该她这个做嫂子的负责招待,哪里有苏绾夕这个表亲出来的招待的道理?爷难不成真的要纳苏氏为侧福晋,所以才要提前让她见见兄弟?!
吟容一通脑补之后,生生气了个够呛!
这时候,六贝勒身边的大太监笑眯眯走了来,打千儿道:“福晋,六爷说雨夜潮气中,您生了二阿哥后,身子骨还没养好,所以请您后院歇息,前头这里交给奴才们伺候着便是。”
听到这话,吟容更加笃定,六爷这是嫌弃她碍眼,特地要把她赶回后院啊!吟容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叫奴才们伺候?难道苏表妹也是奴才不成?!”
大太监讪笑了笑,“福晋您可别多心,六爷真的只是向十一爷引荐一下自家亲眷而已,没别的意思。”
其实这也的确是六贝勒的真实意思,六贝勒没指望一下子就成事儿,今儿不过就是过过眼而已。只不过少不得要瞒着福晋。
可这一瞒着,吟容便不由自主怀疑六贝勒的用意!
吟容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我倒要去看看,他要如何引荐!!”
大太监吓坏了,急忙拦了上去:“福晋,您这又是何必呢!跟爷闹翻了,不值得啊!你素来明慧,何必惹爷不高兴呢!今儿十一爷也在,您好歹得给六爷几分面子。”
“我……”吟容贝齿紧咬,罢了罢了,反正十一爷阿哥在,六爷总不至于今晚就干出越雷池之事!那苏氏身份未定之前,也不至于不知廉耻爬床了!那样,只会叫人轻看了她,对她的将来没有好处!
“好,我明日再去跟爷好生理论!”吟容忍下了这口气,便直接打道回后院了。
大太监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瞒住了。
暴雨如注,六贝勒府的正殿中,珍馐满桌,美酒弥漫。
永瑆却只顾着大口灌酒,好似要把自己往死里灌似的!
六贝勒看在眼里,只得连忙上去夺下了金樽,“十一弟,你慢点喝!”说着,又连忙夹块肉给他,“这是红烧野雉,庄子上刚刚进献的野味,尝尝。”
永瑆瞅着自己碗里的肉,酒意惺忪地看了两眼,倒是真的给默默夹了起来,送进了嘴里,他喃喃道:“没有月娘做得好吃……”
六贝勒笑了笑:“十一弟,你跟弟妹到底是怎么了?”
永瑆眼睛红红的,或像只兔子,他看着六贝勒,噘嘴道:“她骗了我!”
这幅样子,哪里像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老鬼,分明像是个惨遭初恋抛弃的少年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