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追凶
“蜀中唐门当时声势极盛,那十七少的排场自然不小,第二天晌午的时候,我们两人在黄河边上追到他,一起的还有青城和峨眉的人。”
“我老叫化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盛怒之下仍旧沉得住气,况且对方除了三个参加武决的少年,其他都只是些仆从,以大欺小恐怕会落人话柄,所以我本来打算旁敲侧击,先诱那十七少供出罪行再说。”
“没想到‘绝鸣’路上看似沉着冷静,见了仇人却好像立时魔神附体,一言不发出手便是连环杀招。”
“那十七少眼看抵挡不住,还是段连峰和居长天一起冲上来夹攻,两边才勉强斗了个五五分平。”
“老叫化见事情陷入僵局,只好尽力从旁喝止,不料那十七少自己心虚,还以为我要出手相助‘绝鸣’,正所谓狗急跳墙,他竟把唐门秘传的歹毒暗器‘三昧七星火’使了出来。”
“这种暗器集合了唐门毒宗、火宗、机关宗三家的上乘手艺,一发便是连续七点毒火,打中人身之后,任你是大罗金仙也扑它不灭,最后真能生生把人炼为灰烬,即便在唐门也是严禁私用的杀手锏。”
“老叫化识得厉害,再加上距离还远,倒不至于着了他的道,只是担心‘绝鸣’有失。没想到这小子当真深藏不露,竟然已经练成少林寺的接引神功,随手便将那万万触碰不得的毒火尽数逼了回去。”
“这三昧七星火中有机关宗的追迹磁引,一旦近身便如跗骨之蛆,根本甩脱不掉。眼见那十七少要落得作法自毙,也真亏他有那副狼心狗肺,竟然凭着熟悉毒火习性,顺势钻在峨眉派的居长天身后。”
“居长天本来一腔热血相助,怎料却给那十七少做了挡箭牌,当时便给四点毒火打在身上,眨眼间化作个绿色的火人,那惨叫声老叫化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最可怕的是那毒火燃尽了居长天的心智,他狂乱之下张开两手见人便扑,青城派的段连峰正惊得三魂出窍,刚好给扑了个满怀,身上也烧起一样的毒火。”
“大伙儿一看更是心胆俱裂,也顾不得再去抢救,发一声喊便纷纷拔腿逃命。可怜两个少年人当时被烧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双双滚落黄河,都做了水底冤魂。”
“这件惨事虽说全因那十七少而起,但毕竟是‘绝鸣’逼回的毒火,所以他着实大出意料,结果这么一愣怔的工夫,正主儿十七少便趁机跑了个无影无踪。”
“老叫化见梁子越结越大,免不了顾虑丛生,于是劝‘绝鸣’先稍安勿躁,从长计议才是正经。”
“娃娃们别笑我老叫化认怂,那时候的蜀中唐门,当真是炙手可热,有‘执掌武林半边天’的威名。”
“武林中的各大门派,都有唐门的势力渗透,甚至连朝廷里都有他们的大靠山。况且黄河边上一战,我们又得罪了青城和峨眉,这两派虽然不如唐门万恶,可也是雄踞蜀地的大宗派,绝对小觑不得。”
“唉……老叫化苦口婆心,几乎磨破了嘴皮子,‘绝鸣’却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逮着那十七少决不甘休,还说什么一切后果由他自己承担,老叫化大可置身事外。”
“他这番话的用意其实不言自明,但老叫化也是气迷了心,居然受了他的激将法。尤其又想着好歹还跟唐远山那老毒物有些旧交,事情既然已经管了,干脆便管到底。”
“只不过那十七少成了惊弓之鸟,再要抓他便没那么容易,老叫化和‘绝鸣’从中原追到巴蜀地界,路上不住打听,竟全没半分头绪。”
“古话说得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巴蜀一境全是崇山峻岭,再加上河川险阻,我们两人不及那十七少熟悉地势,更加落了下乘,只是靠着满腔义愤仍旧穷追不舍。”
“蜀地草长林茂,毒虫异兽众多,尤其遍布瘴气,饮水也得十分小心。老叫化久走江湖,多少有些经验傍身,应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小袖儿这下可猜错了,‘绝鸣’虽说年纪不大,却是天赋异禀,根本不畏各种毒物,连剧毒鸡冠蛇都敢生吃,老叫化的确自叹不如。”
“不中毒未必不生病嘛,那瘴气吸得久了,终究要浑身不自在。况且连日来都是风餐露宿、胡吃滥喝,‘绝鸣’还伤忿郁结在心,所以没过几天,便病成了一摊稀泥。”
“咱们练武之人逆天行气,平常不病则已,可一病便是难以收拾,偏偏老叫化的内力又跟‘绝鸣’功体不合,想帮他的忙都使不上劲。”
“还好当时离巫山脚下的抱石庵已经不远,老叫化有一位旧友六空神尼,正好在那里修行,这女人倒是深通岐黄,帮忙本来不成问题。”
“唉……要不怎么说是‘本来’呢,老叫化辛辛苦苦扛着‘绝鸣’到了地头,眼前却只见一片白绫素裹,禅堂都改作了灵堂,原来六空神尼竟然刚刚过世。”
“老叫化瞧得目瞪口呆,但想起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立刻便明白了几分原委。”
“什么原委?咳……那便得说到女娃儿她们那风流师祖,西方‘霜月’雪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