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收魂
风云际会,剧战方兴,顾亭洲以一己之力带动全阵,正如画龙点睛、立赋神髓。
叶行歌虽然长戟突冲、稳占上风,却偏偏寻不到半点破阵之机,直似艨艟巨舰遭遇跨海深漩,惊异之余更生出满腔斗志。
修罗王魔威再提,招招皆可毁天灭地,幽森沉浑之力胁裹炼狱焚炎,潜劲所及无坚不摧,迫得对手脏腑欲裂,那四名仆妇倒还可以勉强撑持,其余一众少女却已经逼上极限。
顾亭洲身为核心,自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见众女无法抗衡叶行歌的攻势,阵法必定难以久持,心念电转间长眉一轩,陡然提高声音,裂空清啸道:
“太帝阳元,四罗幽关,千妖万毒,敢当吾前。巨兽重吻,刳腹屠肝,神公使者,守卫营蕃。黄衣帅兵,斩伐妖魂,馘灭千魔,摧落凶奸。绝种灭类,取令枭残,玉帝上命,清荡三元!”
这番血咒早已融入无匹真元,直是声声震耳、字字摧心,而且每落一句,必定同时攻出一剑,剑锋所及道心沛然,强如叶行歌都被逼得首现颓势,一时之间只余封架拨挡,并无余力反击。
咏月姬和手下众女得到喘息之机,乘隙各展刀剑全力攻杀,誓要一举击毙叶行歌。
顾亭洲倾尽全力才拼得这一瞬之机,自然存了速决之意,拂尘疾出卷住邪戟柄端,剑锋如怒蛟腾空,力刺叶行歌胸前。
这一击觑准叶行歌回气不及、欲振乏力的当口,时机拿捏称得上毫厘不差。
叶行歌倘若不放弃兵刃,便要以肉掌对上顾亭洲的利剑,反之若是放弃兵刃,又逃不开众女的刀剑围攻,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顾亭洲正自满心振奋,却见叶行歌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随即只听“喀”的一声轻响,暗金色的月牙刃倏地从戟柄脱离,随着叶行歌轻描淡写的一划,正好架住顾亭洲志在必得的斩妖一剑。
顾亭洲顿时心下猛沉,须知这一招他已经孤注一掷,全没顾及后路,前冲之势哪还能收刹得住?
电光石火之间,叶行歌的左掌遽然袭至,携裹毁伤万物的不世魔威,重重打在顾亭洲胸前。
顾亭洲力衰之下再遭重击,任他有何神通都消受不起,脚下止不住的蹬蹬蹬连退十几步,气血狂涌之际,耳边只听一串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其中更有一个满蕴冷峭的颂声道:
“夜行游尸,七恶妖魂,九鬼共贼,千魔成群。赫柏图兵,巨兽罗千,挥割万妖,当我者残。龙烽七烛,逐邪无闲,玉帝神咒,挥剑东西。灭凶除邪,万鬼即悬,三天正法,皆如我言!”
同样是一十六句咒文颂罢,场中早已是一片死寂,叶行歌看向最终仰身倒下的顾亭洲,染血的月牙刃扣回戟端,跟着冷冷一哂道:“本座既名‘叶行歌’,这篇‘夜行咒’又岂能克我,你——败了。”
话音方落,倏见十几颗头颅冲天飞起,片刻之前还无比鲜活的少女,伴着血雾弥漫齐齐软倒,余下众女好像也都骇掉了魂魄,目眦欲裂间半点动弹不得。
一着不慎导致胜负陡易,还赔上十几条花朵般的青春性命,饶是顾亭洲自诩已经看破红尘,此时也禁不住悲从中来,嘴唇哆嗦间只听叶行歌深沉一笑道:
“魔律为形,圣法为心,能将圣魔双极融合相生至此,你的确能为不凡。若非本座施展六识天耳通,预先隔绝剑律侵害,你们或许已经得手也未可知。”
顾亭洲满心凄凉,嗓音嘶哑的道:“败则败矣,修罗王若要取山人性命,这便动手吧。”
叶行歌傲立如桓,语带讥诮的道:“或者杀你,或者杀你爱女,不知你要如何抉择?”
顾亭洲登时一滞,摇头轻叹道:“纵然时移世易,魔王终究是魔王,仍旧善于玩弄人心。”
叶行歌眉峰一轩,缓缓的道:“果然是满腹机心的老对手,既想活命又不愿担上李代桃僵的骂名,也罢,那本座成全你便是。”
他说罢蓦地戟锋一扬,正劈向近在咫尺的咏月姬,眼看这名倾国佳丽便要步上亲信使女的后尘。
此时倏见顾亭洲弹身而起,好像出膛炮弹一般,整个人猛撞向叶行歌,分明已经奋不顾身。
叶行歌鼻中轻哂,盖世雄劲骤然爆发,身上衣袍无风自鼓。
顾亭洲这舍命一撞如中败革,全身余力尽皆消弭于无形,当场倒地昏厥过去。
叶行歌潜劲立收,月牙刃架在咏月姬颈上,冷目凝视间沉声道:“你父亲既然不肯抉择,那么骂名还是孝名,全在你一念之间。”
咏月姬方才还未及反应,便被叶行歌制住要穴,之后又见本方牺牲如此惨烈,悲愤之情早已盖过满心气馁。
此刻听到叶行歌问话,咏月姬忍不住颤声厉喝道:“不必玩弄人心!要杀要剐动手便是!”
叶行歌目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厉光,随即冷笑道:“本座厌恶似是而非的答案,敷衍本座便要付出相应代价。”
饶是咏月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听罢却依旧心底一寒,无限惊悚间只见叶行歌长戟一扫,又是一颗头颅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