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吴王吗?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家破人亡的痛苦陈丹朱哪里能忘,她一双眼盯着杨敬,咬牙道:“吴王听信谗言,诛杀我族,虽然说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但我如何能不恨?我陈氏一族自高祖分封跟随吴王,世代忠心,我父亲在五国之乱的时候奋勇杀敌,保全吴国不受半点侵扰,为此伤了一条腿,吴王他怎么能仅仅听信谗言,无凭无据,就诛杀我家主仆一百三十口人!吴王他——”
“阿朱。”杨敬上前一步打断她,沉痛道,“这是吴王的错,但他也是被蒙蔽的,不是无凭无据,是有凭据的,李梁拿着兵符啊!”
陈丹朱冷冷一笑:“是吗?那先前张监军害死我哥哥,他怎么不认为张监军是要反了?”
杨敬笑了,笑中有泪:“阿朱啊,阿朱,你们都被李梁骗了,他哪里是冲冠一怒为你们,他早就归顺皇帝了,他骗你姐姐偷来兵符,就是为了反攻国都的。”
听了这话陈丹朱神情漠然,很明显不信他的话,问:“你是吴太王的人还是洛王的人?”
吴王被杀了以后,其属地自有官将不服,认为皇帝背信弃义,违背祖训,不堪为帝,于是拥立了两位吴王的宗室召集人手意图讨伐,不过,吴太王五年前已经被大夏大军剿灭,至于最新这个——
“拥立洛王的大将军,应该刚把洛王杀了,自立为王了吧?”陈丹朱道,“那与吴国吴王还有什么关系?”
十年过去,吴王在世人心中早已经消散,所谓的吴王随众也不过是各有心思各图名利。
杨敬看着陈丹朱眼神幽幽:“你在这山里,世间的事还都很清楚,是李梁告诉你的吗?”
陈丹朱不再说话迈步前行,她身姿纤瘦,拎着水壶摇摇摆摆如风抚柳。
“阿朱。”杨敬慢慢道,“丹阳兄不是死在张美人父亲之手,而是被李梁陷杀,以示归顺!”
陈丹朱的身子一下子站住了,她转过身,薄纱跌落,露出惊愕的神情。
当年李梁之所以让姐姐陈丹妍盗取太傅印信,是因吴王美人之父张监军为了争权,故意让哥哥陈丹阳陷入夏军围困,再延误救援,陈丹阳最终体力不支战死,但吴王围护张美人之父,太傅陈猎虎只能忠君认命。
李梁咽不下这口气,要为陈丹阳报仇,说服了陈丹妍盗取印信,准备潜行回国都与张监军对质。
结果,消息走漏后,吴王下令斩杀了太傅,灭陈氏一族,将李梁之妻绑在城门前吊死,李梁一怒冲发反了吴王——
对陈丹朱来说,李梁是为她一家才反了吴王,是陈氏的恩人,是她的亲人。
但现在杨敬说一开始就错了?
“你胡说!”她颤声喊道。
杨敬神情哀戚:“阿朱,我没骗你,我在齐地游历,打听到秘闻,李梁早就归顺了皇帝,先杀了丹阳,再诱骗丹妍姐偷印信,他当时回来就是攻打国都的,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质问张监军,丹妍姐也不是被吊死的,是被李梁一箭射死在城门。”
陈丹朱看着他,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你若不信,你叫李梁来一问。”杨敬淡淡道,“让他对着丹妍姐姐的坟墓发誓,他敢不敢说问心无愧!”
陈丹朱咬住下唇神情恍惚,姐姐啊,一家惨死胡乱埋葬,万幸有忠心旧部偷出了陈太傅和陈丹妍的尸首给她,她将姐姐和父亲埋在桃花山上,堆了两个小小的坟堆。
“阿朱。”杨敬声音幽幽,“再过五日就是大姐的生辰了吧。”
姐姐陈丹妍生在春暖花开时,父母期望她娇妍明媚,结果二十五岁的年纪凋零,带着尚未出世的孩子。
陈丹朱双手捂住脸哭泣几声,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杨敬:“我会问李梁,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
她的眼神幽深恨恨。
“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夜色里的京城延续着白日的嘈杂,宫城附近则是另一片天地。
这里守卫森严,巡查的重重马蹄声一夜不间断。
这片豪宅中就有威武将军府,此时已经陷入夜静的卧房里,男人轻轻的起身,拿过一旁的外袍披上,刚要迈步,身后的帐子里传来轻柔的女声“怎么了?什么事?”
男人立刻回身,声音低沉:“没事。”停顿一下还是详细说,“桃花观那边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帐子里女人没有再起身,只柔声道:“小心点。”
男人应声是,回身整理了下帐子,说声好好睡才走了出去,脚步远去,室内帐子里的女人唤声来人,值夜的仆妇忙近前,端着一碗温热的茶。
帐子里只伸出一只手,昏灯照耀下,肌肤细腻,指甲深红,丰腴迷人,仆妇掀起帐子将茶杯送进去。
女人的声音道:“听说那个小贱人越长越像她姐姐了。”
仆妇低笑:“夫人说笑了,她姐姐再美,不也被姑爷眼不眨一下的害死了?貌美没有用。”
“不是貌美无用,是在权势面前无用。”女人声懒懒,又一顿,“你这话说的,他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