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关发展的好,羡慕之人居多,但眼热嫉妒的当然也不少。尤其是因为叶行远每月“三十万斤钢”而受到冲击的铁商们。
本朝初创之时,盐铁皆为朝廷专营。但是自中期以来,士大夫掌权,拼命鼓吹“不与民争利”。于是官盐变成私盐,官铁变成私铁,成就了富可敌国的两淮盐商与北方铁商。像琼关四大家的先祖,便是在“还富于民”的那个大时代发迹,传承至今。
铁商不像盐商那般集中,毕竟铁矿产地分散,谁都没能力移山填海聚拢在一处。但铁矿大多位于北方,这些商人抱成一团,又投靠在朝中大佬门下,是隐藏于民间的一股大势力。
这一次叶行远异军突起,第一个便是动了他们的蛋糕。从“百炼钢”之事传遍天下之时,诸多铁商便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有人提议道“琼关铁器厂月产三十万斤,不论是钢是铁,已非昔日小打小闹。理当约入同业公会,定其产品销售去处,服从管制才行。”
有人则反驳道“铁器厂乃是阉人作主,你真以为他们会跟你讲道理?若是前往相约,只怕自取其辱。”
又有人忧虑道“他们若是不服从公会,肆意定价,必然搅得市场大乱,我们损失可不小。”
这正是铁商们最担心的事,三十万斤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叶行远狠下心低价投入市场,定然造成铁价大跌,铁商们定然蒙受巨大损失。
而且这位叶大人年纪不大,本事却让人咋舌,现在铁器厂刚投产就月产三十万斤,焉知将来如何?不得不做好准备才行。
一时之间,众铁商都是争论不停,半天也拿不出一个章程。铁商公会首领姓郝,是个六旬长者,见此情状叹息道“铁商一盘散沙,万比不上江淮的盐商与东南海商,排到第三也是理所当然。”
他强打精神,喝止众人道“京中贵人有消息传来,愿助我等釜底抽薪废了铁器厂,关于此事,你们有何看法?”
得到这消息的时候,郝长者都吓了一跳,心知朝中政争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程度。清流阉党斗争由来已久,不过说要直接废了新建的衙门,这还是难得的狠辣手段。
有人当即赞成道“这才是一劳永逸之计,我们多年安定,赚这钱容易得很。就是这位叶大人出来搅局,全然忘了‘不与民争利’的圣训,我看若有办法,全力支持朝中废厂之议,要出钱出人,都可尽力。”
但也有人犹豫道“铁器厂固然有损吾等利益,但叶大人冶铁之法听闻极尽高妙,若能得此妙法,我们每年产量至少翻上一番,岂不是好?”
之前那人傲然道“只要叶行远事败,逼迫之下,还怕他不将这冶铁法和盘托出?”
这番话引起了众人一片嗤笑,有老成之人提醒道“铁器厂那些宦官倒也罢了,叶大人何等人物?他乃是文曲星下凡,当朝状元郎!如今更是大儒之身,便是内阁诸位大人,顶多也只能将他投闲置散,安能加诸一指?
你不过是个卖铁的商人,怎敢出此大言?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人悻悻而退,众人继续商议,但终究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论。最后认定叶行远开设这铁器厂对他们确实是威胁,必须想办法对付,既然朝中贵人想要压制,不妨就随波逐流,观望一阵再说。
到近中秋之日,几个受了撺掇的铁商,便发动同业公会,同往琼关特区一行,想要说服他加入公会,以此来掌控琼关的铁器销售。
叶行远这边早有消息,此事全在他预料之中,也不着急。自己也不出面,只命沙、孟、毛、金四家负责招呼,官方也是由姜克清与王礼接待。
矿上四家苦不堪言,这次来的铁商原本都是他们的上家,以前点头哈腰都未必能巴结得上。如今吹胡子瞪眼找上门,叫他们怎么能扛得住?
沙一毛腰杆子稍微硬些,便壮起胆子道“诸位员外,非是我等敢于违抗公会之意,实乃铁器厂我等也只是小股东,主事的乃是叶大人,你们就算是再怎么逼迫,也得他拿句话才行。”
王礼就更加不客气,听了他们的诉求,只冷冷道“铁器厂乃是朝廷衙门,岂有与民间一例之理?诸君莫非是欺东厂之剑不利否?此事再也休提!”
相比较而言,姜克清说话就有水平得多,他先是表示琼关特区原本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市场为导向,自然会多方征询商人们合理的诉求。不过此事终究并无先例,仍须开会商量,最后会给各位热心人士一个满意的结果。
然而这话还是模棱两可,最后事情的关键,终究还是弯弯绕回到叶行远的身上。来此地的铁商们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也清楚最终能拍板的还是叶行远本人。
其中有一个姓覃的铁商,原本是江南人士,祖上是当今一门七进士的文家家奴。后来放出来经营河东的铁矿,发了一注横财,但仍旧投效文家门下,不敢有丝毫违拗。
他是反叶的急先锋,如今叶行远避而不见,更是恼火,纠集人商议道“这叶大人好生傲慢,吾等联袂前往,便是一方督抚,也总得见面慰问几句。他倒是好,居然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