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来我家吃一口呗。”
王氏笑着邀请她,“没准备什么好菜,你凑合吃点,就当我一份心意呗。”
王氏的男人也过来了,笑着道:“午饭是我烧的,姜师傅赏脸吃一些吧。”
两口子都亲自跑过来邀请了,姜桃也就没同她们客气,随他们去了隔壁。
王氏家的午饭确实简单,但是也有荤有素有汤。
王氏的男人还知道避讳,很快地随便扒拉了一碗饭,就接着去上工,把空间留给她们了。
“王姐姐是个有福的。”
姜桃笑着说。
她虽然和王氏的男人打交道不多,但也瞧得出来他疼媳妇。
王氏忙道:“师父可折煞我了,莫再喊我什么姐姐了,唤我阿王或者和娘家人似的唤我阿花就成了。”
称呼这个事情,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姜桃就和她们说了——毕竟师徒在这个时代是仅次于父母和儿女的关系,徒弟得把师父像家里长辈那样敬着的。
她和王氏、李氏在签了契书之后,就是类似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不必把她当成师父的。
不过王氏和李氏在这一点上倒是很坚持,对她也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她们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了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王氏一听就放了饭碗,拔腿就往李氏家跑。
姜桃就也跟着过去了。
李氏家的事在茶壶巷已经不算秘密了,大家都司空见惯了,所以除了王氏和姜桃,倒也没人来瞧热闹。
王氏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把门边上的扫帚抄在了手里,想着要是陈大生还敢对着李氏动手,她也能给李氏壮壮胆。
李氏家里,陈大生又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指着李氏叫骂。
不过不同于以往的一味隐忍,李氏这回也抄了家伙在手里,所以陈大生只敢骂,却不敢像从前那样上手打她。
后头李氏看到她们来了,歉然地道:“是不是惊扰着你们了?”
王氏说没事儿,边说边把她拉出家门,问:“怎么回事儿啊?
今天咱们刚赚到了银钱,他不说替你高兴,怎么还又骂你?
得亏你知道抄家伙了,不然他怕不是还要上手。”
提到家里的腌臜事,李氏都没脸说。
得了六钱银子,抵得上从前陈大生最风光的时候——在大酒楼当二厨的半个月收入。
她告诉陈大生,说如今她也可以赚银钱了,往后她自己来负担女儿的吃用,莫要再逼着女儿嫁人了。
没想到陈大生不由分说就要抢她的银钱,嘴里还道:“这么点钱能抵得上别人给的聘礼吗?
还不够老子吃几顿酒的?”
若他答应不再逼女儿嫁人了,李氏可能就把银钱给了,反正她后头还能再挣的。
偏陈大生竟还没歇了卖女儿的心思,她当然不肯,一番争抢过后,陈大生急眼了要打人,一边还骂道:“没用的蠢东西,挣了这么一点就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大头都让隔壁的那个小娘子拿了,你这是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姜桃确实拿了大头,但是那大头也就是一两银子——或许从前的李氏会觉得十天赚一两很多很多,但是她现在自己十天就能赚六钱银子,而且她今天年掌柜说的,姜桃卖一条帕子就能赚四两半。
那一两银子在她眼里,能算什么大头?
再加上前头那一旬姜桃对她们的悉心教导,傻子也知道她不是冲着赚银钱来的。
李氏自己被他骂也就算了,听到他把姜桃也编排上了,这才急了,冲进灶房就抄起了菜刀。
老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陈大生虽然醉了,却还不至于完全没了神智,这才不敢说更难听的话,也不敢和她动手了。
这些糟心事李氏不想和她们说,怕脏了她们的耳朵,就把菜刀收了起来,只道:“他惯是那样的浑人,从前仰他鼻息过活,只能任打任骂。
往后不会了。”
没人生来就是带着奴性,愿意被人欺侮压迫的。
不过是受到所处的环境影响罢了。
就像李氏早些年男人死了,婆家骂她是丧门星,把她和她女儿赶出了家门。
她爹娘几年前就去世了,两个姐姐嫁到了外地,没有娘家可回。
本地虽还有几房远亲,嫌她晦气,见都不愿意见她……所有人都和她说女人离了男人不行的,活不下去的……其实她针线工夫一直不错,人也勤快,那时候给人浆洗缝补的,虽然累点苦点,但也是能过活的。
但是架不住身边所有人都那么说,连帮衬她的主顾都跟着一道劝,说孤儿寡母的日子太苦太苦了。
这样的话听得久了,李氏自己都信了,后头来人给他说亲的时候,她虽然知道陈大生爱喝酒脾气大,打跑了前头的媳妇。
但是所有人都和她说,她这样死了丈夫带着女儿,又没了娘家帮衬的,能有人愿意要她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