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其他秘书,如果在需要钱的时候突然得知自己老板把用来采购的货款花天酒地挥霍大半,说不定秘书能当场一口气哽死,就算不气死,脸色恐怕也不会太好看,心中也会不屑。
不过宋天耀已经太了解褚孝信的为人,那就是一个纯粹的欢场散财童子,如果他真的能把那笔钱分文不动,反而会让宋天耀讶异,现在剩下三万块给自己,都已经让宋天耀很满意,为什么没有在当天就陪褚孝信去船厂把钱花掉?就是宋天耀在等着褚孝信把钱花掉大半。
出了杜里士酒店,宋天耀招来一辆黄包车,坐在车上朝嘉林边道木屋区赶过去。
仍然是在路边下车,用零钱买了半只烧鹅,自己拎在手里朝着里面走去,不过这次和前几次回家已经不同,忙碌的街坊们看向宋天耀的眼神复杂,没有人再开口与宋天耀打招呼,看到宋天耀出现在街道上,马上就掉转身回家,如果实在避让不及,就低下头快步从旁边经过。
街坊的这种态度让宋天耀找到了一种净街虎的感觉。
走到自己家,不等进门,宋天耀就看到十几米外四五个汉子穿着汗衫敞着胸口,此时嘴里叼着烟卷畏畏缩缩的看着自己,宋天耀朝对方勾勾手指,几个汉子大着胆子走过来,语气客气的对宋天耀问好:“宋秘书。”
“金牙雷让你们来的?”宋天耀看看几个人身上的衣着,虽然算不上名贵,但是也都是绸缎汗衫,不是木屋区穷人常穿的衣服,开口问道。
“雷哥怕宋秘书太忙,无暇帮手家里,所以打发我们过来。”为首的一个光头汉子对宋秘书说道。
宋秘书把手里的三五香烟扔给对方,朝几个人笑笑:“有心,辛苦。”
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家。
推开木门,宋天耀第一感觉就是自己家突然比之前更加拥挤逼仄,因为此时房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全都是干鲜虾蟹或者水果鸡蛋之类,此时自己父母正坐在床上,床铺对面的两把破旧椅子上则紧张的坐着一对衣着寒酸的夫妻。
听到门响,屋里的人都扭身看过去,赵美珍看到自己儿子回来,动作麻利的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鞋站到屋门口:“你还知道回来?一周不见人,跑去哪里住?”
“我不是让阿业前几日带钱回来,说这几日不在家里住吗?最近忙的很。”宋天耀走到赵美珍面前,把烧鹅递给对方,打量着那些杂物:“怎么?这么多亲戚朋友想起要同你走动啊?我老豆也没有出去做工?”
“不要废话,我先介绍亲戚同你认识。”赵美珍左手拎着烧鹅,右手拉着宋天耀进了房间,把烧鹅塞到丈夫手里,顺便把丈夫赶下床腾出空位,把自己儿子按坐在床边,指着此时手足无措坐在对面的那对中年夫妻说道:“这是你珺姨公婆家的弟弟和弟媳,你叫三叔三婶就可以。”
宋天耀都不知道珺姨是哪个,不过看到满脸沧桑的这对夫妻还是露出个微笑:“三叔,三婶。”
夫妻两人拘谨的站起身,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宋天耀的这声招呼,紧张的看向赵美珍。
“这就是阿耀,我的仔,阿耀,你三叔三婶刚好有事求你,他们刚刚来香港不久,儿子阿泰与你一般大,还不懂码头的规矩,就随便干活开工,结果与码头上的人动手打了起来,被差佬抓去羁押房,他打伤的那个是有字头的,对方的大佬要三千块汤药费,再摆和头酒才肯放过他,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所以才求你帮手。”赵美珍大气的对两人摆摆手,然后对宋天耀指着对面的三叔三婶介绍道。
宋天耀看赵美珍那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这位老妈说不定已经对自己完全没印象的三叔三婶拍了胸脯打了包票。
赵美珍把话说完,就与那对夫妇一起,眼巴巴看向宋天耀,等着宋天耀给答复,宋天耀摸起床边自己父亲没收走的香烟,发现自己父亲居然从最便宜的小喜香烟换成了好彩,点燃吸了一口,宋天耀语气有些无奈的抬起头,对面前这对可怜人说道:
“三叔三婶,我记下这件事,我也愿意帮手,不过话讲在前,我办妥之后,不需要两位长辈道谢,只希望不要对外说是我帮手,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只要阿泰能出来,我们一定不会乱讲的。”听到宋天耀开口答应下来,两人喜出望外,女人说话的同时,眼泪都止不住的淌了出来,不时抬起如同枯树皮一样的手去抹眼泪。
“和他动手的是哪个字头?阿泰被关在哪个差馆的羁押房?”
“我听人讲,那些人是和二平的人,阿泰现在被关在西贡警署。”三叔双手握在一起,紧张的看着宋天耀说道。
“天色不早,三叔三婶不如用过晚餐就早点回去休息等消息,我尽快帮你们办妥。”宋天耀记下这个名字之后,起身走到家门外,朝外面几个福义兴的成员再次招招手。
刚刚收了宋天耀一盒香烟的几个人马上跑过来,宋天耀对为首的问道:“和二平是什么字头?”
“和二平?小字头,香港沦陷前统称和平,开了十六个堂口,从和一平一直开到了和十六平,不过香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