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端坐在堂上,看着火光下快步走来的孙策,眯起了眼睛,凝神细看。
太年轻了,唇边连一根胡须都没有。如此年轻,如此英俊的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有如此狠厉的手段?不仅杀了蒯越全家,连习家也没放过。习家一百多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与这样的人为敌,怎么可能取胜,我不行,蒯越也不行。
刘表站了起来,走到门槛前,拱手施礼。“山阳刘表。”
孙策来到堂上,站在门槛外,拱手施礼。“江东孙策。”
刘表有些意外。孙策不报郡望,直接报江东,这口气够大的啊。他解下腰间的荆州刺史印绶,双手奉上。孙策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揣在怀里。“刘君是想走还是想留?如果想走,我立刻派人送上盘缠,设宴为刘君饯行。如果刘君觉得荆州风土尚可,想在此盘桓几日,也大可自便。”
刘表苦笑。“败军之将,上负朝廷,下愧至交,哪里还有面目留在这里。我明天一早就走。”
孙策点点头,沉吟片刻,又说道:“如果刘君不嫌我唐突,我有几句话想和刘君说。”
“孙君请讲当面。”
“天下将乱,人人自谓有逐鹿天下的机会,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并不多。袁绍一时风光,不过是虚名而已。刘君如果想太平,最好还是不要跟着他。”
刘表笑了,反问道:“那后将军呢?”
孙策笑而不语,侧身施礼。刘表穿上鞋,出了门,向孙策拱手道别,施施然而去。
孙策上了堂,在正席上坐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折腾了大半个月,终于拿下了襄阳城。根据地暂时是有了,却不知道能守几天。一想到袁术的尿性,孙策就有些郁闷。说实话,他是希望袁术直接死在新野,一了百了。可是他也清楚这不太可能。一是老爹孙坚不能做不忠之臣,见死不救,二是孙家名望太低,没有了袁术,情况只会更糟,接下来荆州的叛乱会此起彼伏,他根本没指望依靠荆州的实力争霸中原。
豆腐都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更要一件一件的办,急不来。他是这么劝周瑜的,更是这么劝自己的。当然了,也不能把襄阳白白地给袁术,总得捞点好处,再给他下点绊子,为以后回来埋点伏笔。
孙策派人叫来了孙辅。孙辅很兴奋,一进门就东张西望,啧啧有声。“伯符,这周公瑾算得还真准,攻了那么多天也没拿下襄阳,今天却不战而胜。”
孙策没阻止他。孙辅对周瑜一直有排斥心理,总觉得周瑜得到他们父子信任是因为他的家世。孙辅只是中才,如果守本份,守成没问题,富贵荣华也不会缺他的。可他要是野心太大,那就成了麻烦。现在让他崇拜一下周瑜,以后不要想太多,没坏处。
“嫂嫂呢?”
“这儿呢,这儿呢。”蔡珂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分明很兴奋,却要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你们男人谈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多嘴,不合适吧。”
“你虽是妇道人家,却能顶大半个天。有些事,我宁愿和嫂嫂你谈。”孙策嘿嘿一笑。“嫂嫂,拿下襄阳,蔡家功劳最大,你功劳也不小,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蔡珂转了转眼珠,掩着嘴笑了起来。“我能干什么呢,女人可不能当官。伯符,你多关照国仪就行,就别担心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功得赏,有过得罚,赏罚分明是基本原则。如果没有你和阿楚设计的金丝锦甲,家父真有个好歹,现在我们谁也笑不出来。这么大的功劳,不赏怎么说得过去?”
蔡珂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却不肯说要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瞟孙辅。孙辅也觉得与有荣焉,凑到孙策身边,拱了拱手。“伯符,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你想怎么谢阿珂,赏钱还是封官?”
“我啊,一穷二白,钱是真的没有,官嘛,到时候我阿翁会封,也轮不到我做主。”
蔡珂顿时面露失望之色,狠狠地瞪了孙辅一眼,扭过头去。孙辅也很尴尬,拼命地给孙策挤眼睛。孙策忍着笑,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能让嫂嫂留名青史的建议,不知道嫂嫂有没有兴趣?”
“留名青史?”蔡珂转过头,将信将疑。“我可做不了学问,成不了才女,你别骗我。”
“谁说只有才女才能留名青史?”
“那还能怎样?”
“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嫂嫂,人生在世,什么事最大?吃和穿。吃的事先放一边,穿的事是你们女人的专长吧,嫘祖为什么能被后人景仰?因为她发明了蚕桑,至今造福天下苍生。”
“我哪有那本事?再说了,天上织锦首推襄邑,次为青州,就算是巴蜀也很不错,荆州可没什么好蚕种,更没有什么织锦好手……”
“可是他们都没有制出金丝锦甲。”
“这……”蔡珂心动了。有孙坚逃过一劫的活广告在,金丝锦甲名声大噪是意料之中的事,天下大乱,无数人面临着生死危机,谁不想有一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