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均为刘曜谋划三策,说完后淡淡一笑,又补充道:“如今国家势蹙,还当镇之以静,和睦上下,以度危局。且待平阳及周边镇定后,即可奏请废刘粲,改以济南王(刘骥)为皇太子,并明诏捕杀靳氏,如此,便可使其兄弟相争,君臣不和了。”
刘曜沉吟良久,回复道:“卿之所计,俱为良谋,然而……只是为孤筹划,却不知要如何才能重振国家之势呢?国家若不能重振,即便孤独执二台,亦难免为亡国之臣……”
刘均回答道:“太宰上洛王、太师汝阴王,此皆光文皇帝族子,明公兄弟,两朝重臣,久在中朝,近为刘粲夺其权柄,乃不值刘粲之所为。明公当亲往相访,晓以利害,使与明公协力同心,必能重振国势。
“贝丘王实有经国之才,因同情故皇太弟,而为刘粲放之于外,乃可召入朝中,任为大司徒,使主掌民事。臣所谋者,唯及明公一身,而若三王协力,善辅明公,则能谋国家社稷也。明公其垂听臣言。”
胡汉的太宰、上洛郡王,与太师、汝阴郡王,这二位都是刘渊的族子,跟刘聪、刘曜同辈,有趣的是,二人还同名,都叫做“刘景”。
至于贝丘县王,名叫刘翼光,血统就比较疏远了,且比刘聪、刘曜要小一辈,与刘粲为从兄弟。
刘均建议刘曜拉拢这三王,以为羽翼,如此则可上挟刘聪,下制百僚,而且以前二人的声望,再加第三人的能力,足以支撑危局,使得国家顺利度过低谷,重新振兴起来。
刘曜当即首肯,依计而行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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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甄随、姚弋仲等在蒲坂,首先发兵南下,顺利扫清了从雷首山直到茅津的胡军河上堡垒,就此与晋土弘农郡联成一气。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兵向解县、猗氏,扩大自家在河东郡内的地盘儿了。
根据探马所报,二县所驻胡军都不足千,而且人心散乱,一日三惊,估计拿下来是很容易的事情。问题是兵马数量有限,你能拿下来,还得能守得住才成啊,甄随因此上书长安,请求裴该再添兵增将。
援军尚未派发,郭诵先来求见甄随,说我原本的任务是骚扰河东,如今事毕,自当返归洛阳,前去复命。主要他听说舅父李矩在河内的战事并不顺遂,使得祖公亲自率兵,北渡应援,眼看大战在即,我必须得去帮忙舅父啊。而今河东郡内,基本上再没有胡汉大军,哪怕接下来要进取解县、猗氏,其仗易打,大功难立,则我继续跟这儿呆着,实在太没意思啦。
甄随反复挽留,郭声节却去意甚坚。甄随烦闷之下,就去找姚弋仲吐苦水——姚弋仲终究出身外族,依附时日也浅,知道甄随是裴该爱将,平素不敢顶撞,所以甄随对这羌儿印象不错——
“我部兵马,本便不足,传说大都督将于营上,更设置旅,一旅可有万众,则我若有一万精兵,足可横行河东……可惜,只是说说而已,命未颁下,大都督却也不允我等在河东自行募兵,所得新卒,都要送去长安整训……
“恰当此时,郭诵小儿又待辞去,这可如何是好啊?那小儿虽然年少,倒很能做事,我驻蒲坂,相应民事,一以付之,他与我等俱为武夫,却也勉强能够应付得来。则若辞去,民事由谁来管?大都督本云我等但管军事,将置河东郡守于蒲坂,偏偏迟至今日,不见遣人过来……”
姚弋仲笑着安慰他:“将军何必心急。即自末将来到蒲坂,至今也不过半月而已,且正年节,即便大都督命将遣吏,也总须十五祭日后,才能离开长安……”
正月十五日,后世称“上元节”、“元宵节”,晋时尚无此类名称——或者已经有了,但是不普及——但自汉代以来,即以此日作为祭祀“太一”的吉日,逐渐演化成年节的终点。也就是说,从元旦开始过年,总得过了十五,这年才算过完。所以很多衙门都在年底封衙,要等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启封上班,而且十五之前,按惯例也不便离家远行。
所以姚弋仲才说,不管是你所盼望的援军,还是河东郡守,起码都得十五以后才能到呢吧——十五之前可能连长安城都不会出——你着的什么急啊?咱们这儿终非河内,没有大的威胁,故此也不会有将、吏匆匆赶路过来。
至于民政方面——“县中有吕氏,富有产业,子弟多读书,自当从中择吏,以守牧百姓。惜乎彼等屡次来谒将军,将军却总不肯见……”
这年月的郡国守相、县令长,都是朝廷委派的,而至于辅弼之吏,除了一二名最重要的以为,多数都在本地征召读书人出任,而且习惯上要从大户人家子弟中挑选。因为只有这类士人,才能够制得住境内大户,大户若稳,那么百姓也多半不会闹事了。
当然啦,话也可以反过来说:百姓多由大户统驭,郡县属吏是大户利益的代言人,有他们在,很多地方与其说是朝廷之地,还不如说是世家大族的封土……
以当时的通讯技术、财政基础来说,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若排斥当地大户,而从外乡调来属吏,那就必须给开足够高的工资啊,朝廷哪儿来那么多钱?更别提情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