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想法,以免自己混百族为一家的理念太过惊世骇俗,引发身边人不必要的疑虑。
不过他明显有些想多了,这年月民族主义思潮尚未萌芽,而且匈奴人还算不上外来的侵略者,大多数士人只当他们是国内的谋反恶徒而已——从来中国至大,国内的叛乱常有,国外的侵略者……你们最多也就汉初时杀到过甘泉宫附近而已吧。甚至于在陶侃等南人看来,若胡人不僭号称国,隳败故都、劫掳天子,也未必就比那些窃据国柄的“北伧”更可恨……
就此裴该与陶侃商议了一套受降仪式出来,以威吓那些胡俘之胆,使他们起码在短时间内不敢妄起叛乱之心——当然啦,王泽献血盏那一段是临时加进来的,原本并不在计划之中。
裴该下令释放剩余的胡俘,拆分为二,掺杂进在前两日的守城战中英勇立功的近千辅兵,新建两营,暂在成皋整训。徐州军中所谓辅兵,其实资质已经可比很多军阀部队的正兵了,裴该这次带他们出来的主要目的,并非为了搬运军粮、器械——理论上那才是辅兵该干的活儿——而是想要让他们也见见血,将来好补充而为正兵。因此经过两日守城战,便可以遴选不少晋升为正兵的人才出来了。
留下裴嶷主掌后事,甄随与高和两营及新建两营防守成皋城与成皋关,裴该便率其余兵马浩荡而至巩县。甄随百般不依,非要跟着裴该上前线去不可,裴该抚慰他说:“巩县、偃师都易攻取,暂时用不到卿。卿且好生将养,且为我训练新营,将来与刘粲主力决战,我必遣人来召卿也。”好不容易才把甄随给打发走了。
裴该不禁心说:这蛮子越发跋扈难制了!自己固然爱其勇猛,但也不能一直这样纵容他,且待战后想个法子,得给这匹烈马套上个笼头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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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来到巩县城下,在刘夜堂等人的陪同下,逼近城壕,来勘探地形。巩县东侧濒临伊水,晋军屯扎在其北面,城池较成皋为小,城墙也更低矮一些,而且有不少的缺口,尚未来得及修缮。刘夜堂指点着说:“据称城中止千余人而已,可以一鼓而下。”
裴该问他:“卿待如何攻城?”
刘夜堂回答说:“我已准备好土包,打算先花半日,填平多处城壕,即可架梯登壁,蚁附而攻。”
裴该笑笑,一抖手中竹杖:“卿可先填城壕,事毕后再来报我。”
徐州军以大盾防御,搬运土包,仅仅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将城壕填出了七尺多宽的三段通路来。城上偶有箭支射下,但比起当日徐州辅兵在成皋阻遏刘勋,箭支更稀,箭力也更弱,徐州方面竟然无一阵亡,只有十数人负伤而已。
等到刘夜堂来禀裴该,裴该便命:“推出云梯来。”
此番大军北伐,裴该却感觉比呆在淮阴更加轻松。因为在淮阴他军政一把抓,要管理偌大一片土地,数万人的军队,而身边实少能干的吏僚,很多事情都被迫要亲历亲为,经常半夜还不得睡。裴该有时候不禁想:“诸葛亮当年,就是这么累死的吧……好在我吃得比他多,还坚持每天挤点儿时间出来锻炼身体,应该不会步上孔明的老路……”
其实最关键的,他年岁比北伐时的诸葛亮要小多啦,这具年轻人的身体,暂时还能够扛得住繁重的日常工作。
虽有卞壸为佐,问题卞望之同时还要管理广陵一郡,他真不可能帮裴该分担太多具体事务——倘若这一情形不改变,说不定卞壸倒先变成诸葛亮第二,四五十岁就要活活地累死了……
但等北伐上路后,情况却又不同了,裴该身边有了裴嶷、陶侃这左膀右臂。陶士行深通军旅之事,不必说了;裴文冀本身素质就很高,又身任郡守多年,是相当合格的行政官僚,加上他还从辽东带回来不少的人才——比如二侄裴开、裴湛,以及一些玄菟、昌黎的故吏——皆可勉强充数。
故此裴该这一路上,就只管负责大政方针而已,杂事都可托付给裴、陶二人,若无行军之累,不知道有多轻松惬意……他就能空出时间来,仔细筹划战争的每一个细节,琢磨自己有什么知识、见识可以用得上。
如在成皋城中,城守事皆付陆衍、高乐和甄随,裴该除了一次派文朗率弩兵去协助堵门外,就一门心思都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如何击破正面之敌,如何往攻巩县、偃师。他预先画好了图纸,交给随军匠人,建造了好几座改良的云梯出来——反正预先在城中积攒了不少的物资,尤其不缺木料。
裴该临出征时新募一名从事,姓徐名渝字子垠,是晋安温麻人,据说祖上曾出仕过东吴,因卷入孙权晚年的二宫之争,而被贬至晋安——也就是后世的福建省南部地区。徐渝本人,自幼不喜晋书,却好,因此而不为家族所喜,他就束装北上,跑建康去撞大运,结果蹉跎经年,一事无成,盘费倒是快花光了。无奈之下,北投徐州,裴该那套就是靠此人给补全的。
墨学在战国乃至秦代都是显学,直至汉初才为黄老所败,继而被奇军突起的儒家给彻底击垮。是以徐渝好墨,才会遭到家族排斥、社会冷眼,也由此他逆反心理一起,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