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始问道:“任公之意,我等迟早附晋,但以今日之势,于荆、江之兵,只有悍拒了?不知可有良谋?”他也不是一定就要降的,只是觉得如今晋势复振,咱们八成打不过,那不如早点儿归降,才有可能保全李氏家族。
任回笑道:“倘若裴文约已破胡,复倾雍、秦之军,大举自北道而来,实难抵御;若止荆、江之卒,退之不难。”
随即请求地图,指点给李雄和同僚们看:“虽云二道来侵,其实山水阻隔,难以呼应,可以分而破之。先说王处仲,江州距巴蜀千里之遥,即便驾大舟船,终究逆流而上,进势难速,一旦遇挫,必大溃退……”
太尉李云插嘴说:“可惜巴东险要,尚在晋人手中,则若晋军入于巴东,随时可以下平,于我大不利。陛下当命征南(李班)先发制人,进取巴东,但得克陷南浦、朐?,于险处立垒,则长江一线,可保无虞。”
李雄注目地图,随口问道:“晋巴东太守为谁?”
“弘农杨谦为守,河东毌丘奥为监军。”
李雄点点头:“是非征南之敌也。”随即又问:“周士达为江左宿将,彼自沔水而来,当如何应对才好哪?”
任回道:“沔水浅狭,难行大舟船,唯能以小舟辅运粮草而已,拒之不难,然而……”顿了一顿,说:“只恐杨虎叛离,与之呼应,则周士达先入汉中,复向梓潼,不易当也。”
王达突然间插嘴说:“诚恐裴文约亦发兵南下,则两道夹击,杨虎难以自保,多半会降……”
李雄疑惑地瞥了王达一眼,问道:“卿方才说,晋实为三,互不统属,则南军既至,北军又何以会与之相呼应啊?”
王达拱手道:“陛下,臣不知裴文约何如人也,不敢妄断。然私忖之,若其一秉至公,则有余力,必将呼应南军;若其有私,又岂肯使南军全得梁、益?汉中为梁州膏腴之地,且可北出威胁关陇,裴文约必不愿周士达轻易夺占之也。”
李雄颔首,便问:“又当如何处?”
任回道:“其实也很简单,不过伐与抚二策而已。陛下或可使征南急发军,直下汉中,先固其势,以待晋人;或可结以恩义,笼络杨虎之心,复使杨虎与征南并力,抵御晋寇。”
随即笑道:“原本抚策不易为也,幸好……”顿了一顿,改口说:“既然范丞相辞世,则传教汉中之事,先不必提起。”言下之意,好在范长生死了,否则怕是跟杨虎之间的矛盾难以排解——老头子死的可真是时候啊!
“两策皆可用,全在陛下决断。”
李雄沉吟良久,最终说道:“倘若我先进军汉中,逼反杨虎,是曲在我,即便能够取胜,又岂能在旬月之间,安定汉中士民之心哪?若我抚安杨虎,施以恩义,彼再叛离,其曲在彼,汉中百姓亦未必肯从……即便两策皆不能成,我宁行抚,不使天下人目我为昏暴之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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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太守杨虎,距离荆州更近,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说周访有率军沿沔水而上,攻伐梁州之意。
终究大军行动,准备工作繁多,再加上这年月的将吏多数缺乏保密意识,想要彻底瞒住敌人是很不现实的。再加上周抚进驻西城,遣人探查西路水文、地理,那杨虎也不是吃素的,自有间谍布于境外,由此而得着了确信。此外,貌似武都的熊悌之,也有不稳的举动……
于是杨虎急召亲信商议,说:“成都天子方使镇南率军入于巴西,似有图我之意,我沿山筑垒,欲成牢固守势,却不料晋人又来趁火打劫……以汉中之力,御敌一军,尚有几分胜算,倘若三道传警,则万难保全。该当如何是好啊?”
亲信们议论纷纷,有说应该赶紧遣使到成都去,以示忠诚,并且通传敌情,请求镇南将军李班率军共守汉中的,也有说氐人不可信,咱们不如还是降晋为好的。即便欲降晋者,也有说应当遣使长安——因为裴该的势力更大——的,也有说应该恭迎周访入梁——因为他距离近——的,莫衷一是。
统一的结论也不是没有,比方说:三道遇敌,咱们肯定打不过;好在敌人并非同一势力,咱们必须归降一家,以御另外那家……
杨虎难下决断,就问不久前跑来汉中依附的杨坚头:“君与关中晋军打过交道,不知其力究竟如何啊?且我欲降裴大司马,彼肯受么?”
杨坚头当日被杨虎的汉中军击败,放弃河池而走,裴该乃以临阵脱逃之罪,下令诸郡县访察、捕拿之。好在杨坚头对于武都东部的地理比较熟稔,倚仗父兄之力,也多少有一些威信,乡民不乏向其通风报信者,得讯后大惊,无奈而逾山向南,去投靠了不久前还是敌人的杨虎。
终究裴该要治他的罪,生死难料,则祁山以北,再无立锥之地;至于杨虎,他倒不一定要自己的命啊……
果然,杨虎听闻杨坚头来投,当即出城亲迎,奉为上宾。今天他还特意把杨坚头也叫来,参与会议,就是因为对方曾在武都,对于关中晋军的情况比较了解,可资参考。
就此问杨坚头,你觉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