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间的并州战场上,且说拓跋鲜卑各部聚会平城,人尚未齐,便即以拓跋头为先锋,汹涌南下,直取原平县。鲜卑兵漫山遍野地撒开来,于路劫掠,所过皆破。
只是雁门、新兴之间,屡次被兵,去年郁律南下的时候就已经抢过一回了,导致百姓纷纷南逃,十室九空,如今再抢也抢不到多少粮食。即便劫掳华人为奴,这一路上,也不过才捉了一百多老弱妇孺而已。
各部大人威逼恐吓,命已经失势的拓跋头把本部所获全都吐了出来,但也仍然不够塞牙缝儿的。于是群情汹汹,继续南下,很快就把原平县团团包围了起来。
华军此前一为兵力不足,二为西防羯赵,同时也不愿意和拓跋氏起冲突,乃并未在原平县屯驻重兵,其县令也是临时署了县中大户充任。照道理来说,此县既小,又难防护,守则必败,失亦无所谓,就根本不需要去救。但一则考虑到若不救原平,怕是南面各县人心慌乱,而且从原平到云中、晋昌等县尚有数千百姓未能撤尽,故而刘央便命北宫纯将三千骑兵去攻鲜卑。
主要目的是牵制鲜卑兵前进的速度,但恐敌军多骑少步,往来如风,我若是派步兵前往,一旦被咬住,就怕退不回来啊,故此才派出了“凉州大马”。
北宫纯一路前行,遂于云中县东正正撞见拓跋头所部。一番激战,华骑以寡破众,杀得拓跋头狼狈而逃。
其实拓跋头所部,以及暂且归属其麾下的,也不过六七千骑罢了,鲜卑兵虽勇,却纪律散漫,加上拓跋头本人是没多少战意的,反倒憋着一肚子闷气,且又并不擅长将兵,于是战不移时,便即崩溃。
各部大人纷纷禀明祁氏,要求以败战之罪将拓跋头正法。拓跋头跪在祁氏脚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苦哀求,好不容易祁氏才念他在此前事变中转向够快,于贺傉即位颇立功勋,乃赦其死罪,将他狠抽三十鞭子,施以小惩大戒。
拓跋头被这顿鞭子抽得都爬不起身来了,自然无法再充任先锋。祁氏乃以别将为先锋,浩浩荡荡杀向云中县和晋昌县。
很快的,原平、云中、晋昌三县皆破,祁氏亲自跑到晋昌来打了个晃,便即返回平城去了。她终究不怎么懂打仗,军事一以委之各部大人,因而南下晋昌宣示一下自己的决心,也就不肯再朝前走啦。
北宫纯于晋昌县南,与拓跋兵见了第二仗。拓跋各部聚拢了精骑一千余,正面对冲,北宫纯不支而走。
这些拓跋精骑,就是后世所谓的“具装甲骑”了,只是装备还没到原本历史上的北魏时代那么精良罢了。此皆各部精锐,多数是大人亲近子弟,无论装具、武器还是个人武勇、骑射之术,都十倍于普通游牧骑兵。“凉州大马”虽然擅战,终究以轻骑兵为主,对于那些矛难透甲、箭难穿盔的甲骑,多少有点儿无从下嘴。
北宫纯见势不妙——虽然甲骑也就一千多,不到自己的一半儿,可后面还有大群游牧骑兵跟着呢——便即主动后撤,退入了九原城。
九原为新兴郡治,也就是后世的忻州市,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并州本多山地,唯其中部有南北向的一道平原,自平城而直抵平阳,土地肥沃,户口繁多。九原所在位置,就仿佛是一个喇叭口,北宽而南窄,易守而不易攻,而若弃守,鲜卑兵便可直下太原盆地了。
刘央亲自前抵九原防守,并命姚弋仲在南方狭道筑垒,以防一旦九原有失,可以再利用地形和堑壕来封堵敌军。不过此前主要面对的乃是乐平、上党的羯兵,就没料到拓跋鲜卑会来侵扰——曾经是盟友啊——故而旧垒残破,修复起来并非十天半月之功。
所以刘央率精锐步兵七千,并骑兵两千,进驻了九原,他希望能够靠这些兵马,尽量牵制拓跋鲜卑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拓跋氏总共来了多少人?谁都搞不清楚。游牧民族往往全民皆兵,就拓跋及其依附部族的总人口,此前估算是不足百万,那即便刨去老弱妇孺,胜兵也总有十来万、二十万吧。只是拓跋本部皆在草原大漠,虽得雁门、新兴郡内诸县,却仍放给中国人耕种,牧人很少履足。从盛乐过来,七八百里地,几十万大军,这得准备多少食粮啊?你鲜卑人若能吃的饱,还会南下劫掠么?
是故判断鲜卑兵可能与其历次发兵并州时相若,有个五六万顶天啦——关键各部旗帜不统一,号令也杂乱,或分或合,随各大人心意,而绝无定规,所以几拨哨探出去,全都探不明白确数——刘央乃颇有与之一战的信心。
他鼓舞将士说:“昔郁律当拓跋极盛时,将十万众南下,却为石虎寡兵所破;石虎乃我等手下败将,则石虎能为之事,我如何不能为?”攘臂高呼道:“鲜卑亦无可惧,此战必破拓跋!”
然而他并不敢收缩兵马,专心守城,怕的是鲜卑兵仗着人多势众,于封堵各门后,其一部南下山道,去妨碍姚弋仲修垒。于是在北宫纯败回之先,便先于城北掘堑立营,以步兵排布方阵,抵御敌骑。
拓跋轻骑在先,追赶北宫纯,一脑袋就撞到华军的坚阵上了,当即被箭射矛刺,捅翻了百余骑,余部乃不敢再轻进。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