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薛宁的面色先是大变,充满了愕然之意,随即却又喜上眉梢。转过脸来,他朝着刘粲一拱手,问道:“草民请问殿下,殿下将大军而南,得无欲往安邑护守么?”
刘粲心说这也不必瞒你,便即傲然颔首。
薛宁道:“草民提醒殿下,当此时,安邑实不可去……”
刘粲闻言,不禁微微一愕,心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晋人那么快就打到了安邑城下不成么?
就听薛宁继续说道:“草民方才得信,雍王自采桑津涉渡,已然兵陈平阳城下了。则为殿下计,当急归平阳,与雍王相……会合,不宜南行安邑。”
刘粲骤然闻听此言,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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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曜用刘均之计,归释伊余,与虚除部约和,随即离开高奴向东,在石虎部将郭荣的接应下,顺利渡过采桑津,继而直取平阳。
平阳城内,靳准闻报大惊,急忙关闭城门,严密守护,然后遣人出城去见刘曜,问雍王此来,究竟是何用意——“得无欲谒天子乎?又何必将兵归国?乃可勒兵退后,按制,雍王率五百骑入都可也。”
刘曜答道:“孤方得信,皇太子已于河西为晋寇所败,二十万大军,一朝丧尽,殿下生死尚且不知。此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也,晋人旦夕将临平阳,则孤又焉敢勒兵于外而不救乎?乃尽起上郡之兵,急急东归,前来勤王。汝可归禀天子,我无他意,速开城门,放我军入都护守。”
使者归禀靳准,朝堂上下,无不大惊。靳准反复弹压,说:“皇太子在河西,已围裴该平阳,且将南下取大荔而向长安,孰言丧败?且即受挫,岂有我等尚未得报,而雍王远在高奴,倒先得其信,且能远来救援之理啊?此必刘曜包藏祸心,欲趁平阳空虚之时,犯上作乱耳!”众人听他所言有理,心始略定。
随即靳准直入内殿,来禀报刘聪。正赶上刘聪大醉,搂着两名皇后侍寝,不能起身,靳准一直在寝殿外等到晚上,刘聪才终于清醒一点儿了。得知此情后,刘聪勃然大怒,拍着榻板喝道:“我待永明不薄,彼岂敢背反?!”
然后问靳准:“汝实与朕言,王师在河西,战事若何,果然败了么?”
靳准叩首道:“臣实不敢欺瞒陛下,河西战事,似不顺遂,然而绝无败报传来……”
刘聪不喝醉的时候,还是挺精明的,便道:“此必河西战事胶着,永明知我儿难以遽归,是以才敢急来犯阙。”命靳准紧守四门,并说:“不必传报太子,以摇军心,有朕在此,平阳岿然不拔,永明其耐我何?!且候天明,朕亲自登城与永明答话,劝其退兵,彼若幡然改悔,尚可前事不论,以全兄弟之情。”
靳准建议说:“其母胡氏,见在都中,可押上城头,不信刘曜不退。”
刘聪摇头:“彼亦我叔母,岂忍见拘?永明不忠,朕不可以为不义之事。且严加看管,免其遁逃,若明日永明不听朕劝,再捕不迟。”
一夜无事,刘曜也没有逼城而阵,更未攻城,可是第二天早上,刘聪却又爬不起来了——他越思越想,越是恼恨,不免借酒浇愁,再次喝了个酩酊大醉。
刘曜确实没想攻城,因为他此来是为夺权的,不是为了篡位,倘若真与平阳守军刀矛相见,自家名声必然堕入谷底。再者说了,平阳虽虚,守军也近万众,若点青壮上城护守,二三万轻松可得,他自己的兵马,再合刘虎残部,不过也就两万而已,怎么可能轻易攻得下?
不过他才过黄河,便已密派亲信先期潜入了平阳城中,寻觅昔时友朋,加以劝说。其中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等,都向来厌恶靳准——原本历史上他们跟曹恂一起,弹劾常侍王沈,皆为刘聪所杀,这条时间线上,王沈先死,二人倒是暂且逃过了一命——就此将刘曜所遣藏匿府中,寻机而举。
不过这几位还担心刘粲率大军归来——终究还没有收到败报——尚且犹豫,如今靳准入内觐见,出来就到处宣扬,天子明日登城,劝退刘曜,可是群臣在大太阳底下溜溜儿地站了大半天,就是不见刘聪出殿。王鉴乃与崔懿之商议,说:“皇太子不在,靳准实执国政,弄权妄为,残害忠良,陛下又每日沉醉,不加禁止……雍王若执政,国家尚有转危复安之望,若雍王归,靳准将更跋扈,光文皇帝所传基业,必将倾覆啊!”
于是便连夜遣人缀城而出,与刘曜相约,又候一日,夜间使私属控扼北门,悄悄地放了刘曜大军进入。靳准时在府内,筹划守城事,闻报大惊,出门觇看时,只见满街都已是刘曜人马。他知不能守,连家眷都不及携带,只与从弟靳明率数十部曲开南门而遁。
刘曜入城后,即命王鉴、崔懿之控制台省,召诸臣入觐,自己带着兵马直入皇宫,来寻刘聪。刘聪还在醉着呢——他一直说要登城去劝退刘曜,可是习惯性地每晚饮酒,白天起不了身,好不容易睡醒,看看天色已晚,那算了,我继续喝着,明天再说吧——刘曜即分兵控扼皇城,然后自在寝殿外躬身等候。
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午后,刘聪才醒。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