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见其归,而即便因为种种理由作出妥协,也必然严密监视之,李容照样玩儿不出什么花样来。
况且:“李仲思之心,可同我等否?此事若谋之于众,未必稳妥。”
李容既是梁芬的故吏,又亲归长安来投效,他肯定是倾向于大司马的,但是否乐见大司马更进一步,甚至于愿意为此做出努力,人心隔肚皮,那就不好说了。倘若召李容返归长安,再加试探,直至明言,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使消息败露——此等隐秘之事,岂可谋之于多人啊?
裴嶷就问了:“则舍李仲思外,尚有何人,可以当此重任呢?”
裴粹微微一笑道:“能行阴谋诡计,只手翻覆者,谁如‘毒士’?”
“毒士”王贡,实话说裴氏一族没有谁乐意亲近他,觉得对于此等危险人物,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但王贡的能力,大家伙儿是全都认同的,于其心意,经过裴诜对洛阳谣谶的反复调查,最终指向王贡,也可不问而知。
裴嶷叹息道:“可惜,王子赐尚在关东,不克遽至洛阳……”说到这里,心中猛然间一动,不禁斜睨裴粹,心说老兄原来你是在打这种主意……
裴粹不可能不清楚王贡见在何处啊,却特意提他的名字,其实潜台词是:只有负责隐秘工作的人士,才能在洛中掀起合适的风浪来,以资我等利用。而关中行台负责隐秘工作的,并非王贡一人吧?
裴粹这是想把亲儿子裴诜给撒出去,成此大事,也趁机立下不世之功,那么日后于家族之内,他这一支不就容易得势了么?
裴家上一代,总计从兄弟七人:裴秀可以不论;裴越无嗣;裴康、裴绰诸子俱没,其中裴康只剩下一个女儿,乃是如今的吴兴王太妃;裴楷子裴宪仕羯赵,有女嫁于卫氏;唯裴黎生裴苞、裴粹,裴颖生裴武、裴嶷,这两支尚存其半。
故此在内部区分支系、集团的话,而今裴该麾下同辈之裴,有裴苞子裴轸、裴丕、裴彬,裴粹子裴诜、裴暅、裴通,以及裴武子裴开、裴湛。本来西支就比东支人多,其最受信用者,也只有裴诜,若再赋予裴诜如此重任,裴嶷心说我东支不是要完么?!
眼见裴嶷沉吟不语,裴粹就拐着弯地劝说道:“文约但重天下,而不重家族;则家族之重,唯我等为之肩荷,其个人荣辱,何足道哉?”言下之意,一切都要为了整个家族考虑,则我这一支比你这一支多迈出去一步,就那么难以接受吗?今若计成,鸡犬飞升;计若不成,大家伙儿一起跟起跑线上原地踏步——文冀啊,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裴嶷思忖良久,最终点头道:“如此,可急召子羽来,我向其面授机宜……”
他虽然不乐见西支得势,终究也都是裴家人,同一个祖宗的后裔,则谋划化家为国的大事,还是本族子弟比较稳妥一些——肯定比李容、王贡等外姓要合适啊。而裴氏本族,也只有裴诜堪当重任了,可惜自己两个侄子裴开、裴湛,看状况最多也就成一代能吏而已,实不可寄托大事。
不过倘若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把裴诜顶出去,于西支也未必是福……
于是召来裴诜,明言其事。裴诜沉吟良久后,缓缓说道:“以小侄看大司马之意,于我等所谋,未必无心,唯欲先定天下,再图大事。且石勒世之枭雄,若其不亡,而仓促间举事,或河南,或江南,甚至于凉州,必有抗命者,诚恐羯势趁机而复振。然而叔父所言,也有道理,若候羯灭,人心思定,事或难成了。
“是以谋划大局,最好使羯贼无复振之力,而大司马独居其功——此前疑祖公病重将逝,时机乃见,也是此理。然我若特意于洛中掣肘祖公,使不能建功,甚至丧败,又恐将来大司马得知后,不以为喜,反深罪责……”
裴嶷点头道:“正因如此,方才托付子羽,轻重之间,卿当仔细把握。”
裴诜苦笑道:“小侄不敢言能,此等事,恐怕只有王子赐堪当……”言下之意,哪怕王贡把天都捅出个窟窿来,完了他自受其祸,我也不可惜——您别把我放火上烤啊。
裴嶷沉吟良久,便道:“只怕时机错失……卿可先向洛阳,运筹其事,我再召王贡来辅佐卿,如何啊?既是卿父荐卿,卿且勿辞。”
裴诜心说啥,是我老爹举荐的我?那老头子真是利令智昏!我看他的能为,也就一州一郡到头了,谋划天下大事,哪儿那么容易啊,一旦行迟踏错,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他竟然把亲儿子往前搡……可是裴嶷特意点明此事,就是不容我推拒——父命,为人子者岂敢不遵?我老头儿若有文冀叔父的三成智谋,便断不肯出此下策!
百般无奈,只得暂且应承下来,说:“小侄当先密向洛阳,觇看形势……”言下之意,你别把我明着往中朝摆,使我没有退步余地——“以候叔父召王子赐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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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裴诜才刚整理行装,东向洛阳,裴该便从晋阳遣快马返至长安,令下裴嶷、陶侃,重新进行军事部署。
因为依照原本的判断,是担心石勒将会增援乐平、上党,图谋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