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率兵回救襄阳,但他两条腿,怎么可能走得比船只快呢?未至而江陵已失。王含惊慌之下,举止失措,一会儿想要北救襄阳,一会儿想要南复江陵,一会儿又打算先逃去江夏……就此军行迟缓,旋被周抚和姚弋仲南北包夹,围困于汉水西岸的章山地区。战不两日,王含弃甲而降。
在此之前,甄随攻甘卓于秭归。甘季思见其兵少,乃出城与战,结果被甄随杀得大败,士卒奔散,最终甘卓自知不免,于是面朝东方,自刭而死。
就此前后不到一个月,荆襄方面的晋军主力便已覆灭,而湘州刺史应詹率部来援,才刚赶到孱陵,距离江陵尚有百里之遥——且还中隔长江。
应思远乃被迫退向巴陵,也即后世的岳阳郡。巴陵北凭长江,西倚洞庭,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固然按照原计划,华军的下一个主攻目标是武昌,完全可以利用巴蜀出来的舟船,沿江而下,不必要特意南渡去攻岳阳,但亦不得不顾虑湘州上万之众,倘若趁着华军东进之时,渡江谋复荆、襄,再收拾起来就比较烦难了。
因此诸将会聚商议,准备分一支兵南渡,去消除这一威胁。甄随趁机提出:“某领虎贲军去攻湘州,汝等且乘我舟船,继续东下吧。”
关键甄随自从在秭归击破甘卓后,即有舟船接应,输运其兵直下江陵,复向石首,六七百里水路,船行如飞,三日即至,甄老爷跟船上坐着,仿佛插翅御风而飞一般,他实在有些吃不大住劲儿了……固然俗语云,南人长于舟楫,而北人擅长骑马,但也不是每个北人都会骑马啊,自然也非每个南人都能乘船的。
甄随此前还没有坐过那么“长”时间的船,多少有些面色发白,胃胀欲呕。可是左右瞧瞧,晕船的士卒确实不少,偏偏副将周抚,乃至于部将陈剑,全无不适,精神焕发。周道和本为南人,还则罢了,陈兴国你是徐州人啊,怎么也不肯陪着老爷发昏呢?真正可恶!
他实在不打算继续乘船了——此去武昌,水流渐缓,但距离只有更远,怎么着也得航行个五六天吧,老爷若再跟船上呆着,非出丑不可。于是便对诸将说道:“据闻应詹所部多天门、武陵的南蛮,与此等南蛮作战,汝等皆不如老爷通晓敌情,故而还当我去。”
陆衍道:“临行时,陛下亦云,应思远并非无能之辈,所部蛮兵,亦颇骁勇,甄将军还当谨慎啊。”于是即以周抚继续统领水师,陆衍、薛宁等分军之半,乘舟而行,余部由姚弋仲统领走陆路,指向武昌,甄随则率本部四千步军,自石首附近南渡,去攻湘州。
船行数日,尚未抵达武昌,仅至州陵,陆衍、薛宁等北将就已经吐得稀哩哗啦了,被迫暂时放碇靠岸,登陆歇息,以待姚弋仲来合——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甄随南渡之后,即便沿着长江西岸而行,迤逦杀往洞庭湖。陈剑劝他:“此地多沼泽、湖泊,军行不易。何不直接南下,往攻临沅,复自临沅杀往临湘啊?临湘为湘州州治,则应詹必回救,则江上之危解矣。”
甄随斜睨陈剑,缓缓回答道:“汝是徐州人,不熟此间地理——且放宽心,老爷自有分寸。”
陈剑这才琢磨过来,对了,听说你就是天门人或者武陵人啊,相距不远,你自然熟悉地理环境……可是这般地形,不便机动,一旦遇敌,毫无回旋余地,真的不要紧吗?
其实陈剑的策略,甄随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的主要目的是摧破应詹主力,只要擒获应詹,则湘州唾手可得啊。倘若去打临沅、临湘,且不说自己不擅长攻城,也不喜欢攻城,这一路杀过去,必致士卒疲惫,而应詹从巴陵回援临湘,距离却相对要近很多。
应思远为什么要守巴陵,就是为了北可以威胁荆襄,而南可以拱护临湘啊。到时候自家远来疲惫之师,遭逢对方久歇生力之兵……老爷当然是不可能吃败仗的,但也肯定打得比较困难乃至憋闷吧。
所以他故意沿江而行,自陷险地,要引诱应詹西来应战。可谁成想应思远也不是吃素的,只在巴陵按兵不动,且搜集船只,做出北渡之状。甄随一直走到洞庭湖远远在望,也没能调动敌军,恼怒之下,不禁又生一计。
于是他掉头就奔西边儿去了,绕过临沅,深入山地。
临沅乃武陵郡治所在,但所处的位置,却在全郡的最西北方,凭沅水而控平野,乃是南荆州(湘州)重要的粮食产地。临沅西去是沅南,沅南再向西,则地势逐渐拔高,丘陵密布,草木蔽天——大半个武陵郡,以及北方大半个天门郡,全都是这样的山区,古来便多蛮部,俗称为“武陵蛮”。
自东汉以来,历朝历代,都有发兵入山平蛮之举,其中能够取得全胜,从而保证十数年间太平的,只有两将,即后汉之马援和东吴之黄盖。陈剑觉得,即便你就出身其中,就咱们这些兵马,加上荆州尚未底定,湘州还在敌手,想要做第三人,难如登天啊。可是反复劝谏,甄随只是不听。
陈剑心说,这江南还没定呢,你就打算衣锦还乡了吗?未免太着急了一些吧……
其实甄随所用的,乃是曩昔夏侯渊破韩遂之策——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