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须警惕“以夷变夏”(1 / 3)

东莱太守名叫鞠彭,就是东莱本郡人士。

大概十年以前,王弥自称征东大将军,肆虐青、徐二州,当时晋朝执政的太傅司马越便命公车令鞠羡担任本郡太守,以聚集兵马,讨伐王弥。然而鞠羡与王弥见了几仗,连战连败,最终自己也变成了刀下亡魂。

鞠羡在东莱郡内还是很有威望的,故此在他死后,郡民便即拥戴其子鞠彭为守,以抗拒王弥及其后的曹嶷。

在原本历史上,曹嶷曾与鞠彭鏖战数年,曹嶷之势虽大,东莱郡民却都肯为鞠彭死战,导致曹嶷迟迟不能得手。

只是鞠彭本人缺乏久守的信心,最终叹息道:“如今天下大乱,强者为雄。曹嶷亦我乡里人士,为天所佑,或可依存,则我既为民主,又何必与之力争,使百姓肝脑涂地呢!我只要离开,自然兵祸可息。”否决了所有的御曹之策,和乡人数千家乘舟浮海,跑到辽东去依附崔毖了——曹嶷就此而定东莱郡。

可是等鞠彭抵达辽东的时候,崔毖已败,鞠彭也就顺理成章地归从了慕容廆,担任参军。二十年后,前燕王慕容皝攻克广固,奄有青州,便任命鞠彭之子鞠殷为东莱太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可是在这条时间线上,曹嶷和鞠彭虽然已经较量了好几年,这位鞠太守的神经终究还并没有被长期战乱所扯断——若依历史惯性,也还能再绷两年——突然间闻报曹军仓惶退去,一打听,原来是苏峻率部北上,不胜之喜,急忙请宾客郑林到密乡去联络。

郑林是北海高密人,乃汉末大儒郑玄的后裔,幼通经史,名高一州。他是因逢战乱而跑去东莱避难,暂且依附于鞠羡的。在原本历史上,据说曹嶷打鞠彭,郑林不看做是晋戎相争,只当同乡打同乡,所以还居间调解来着。后来他跟随鞠彭远避辽东,不肯出仕,躬耕于野,隐居而终。

所以这回鞠彭请郑林来联络苏峻,就是因为郑林名高之故,加上老家又在密县,道路比较熟稔。苏峻自然也不敢轻慢,恭请郑林上座,自己反倒侧向而陪。谁想郑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卿与曹嶷,彼此同乡,何必要刀兵相见呢?”

苏峻闻言,不禁一愣……他心说不是鞠彭派你来的么?本以为鞠彭是要与我合攻曹嶷,或者想迎我返乡,助守东莱,可怎么你郑先生一副要为两家解斗的口吻啊?略微转头,瞥一眼报事的小卒,心说是不是你小子听不懂俺们青州话,误把“曹将军”给听成了“鞠太守”了?

再一琢磨,不能啊,这小卒见识短浅,我都没跟他们提起过东莱太守姓鞠,又怎么可能听岔喽?

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朝郑林一拱手:“先生此言,学生不解……我与曹嶷固为同乡,难道与鞠太守便非同乡么?闻曹嶷与鞠太守相争经年,为何又不顾同乡之情了?”

郑林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亦曾居中斡旋,鞠守确有退让之意,然而……曹将军坚要东莱服命,而郡人多不肯从,因此难以罢兵。天幸卿来,曹军退避,不妨趁此时机,三家约和,各保疆界,不起龃龉,则百姓可免于兵燹之祸,安乐而居,岂不是好?”

苏峻皱眉问道:“东莱郡人何以不肯追从曹嶷?”

郑林怫然不悦道:“卿也是东莱人,离乡不过年许,岂有不知之理啊?昔王弥倡乱,蹂躏青、徐,东莱因其破家者十之五六,而曹嶷本从王弥……”顿了一顿,又说:“然而乡人见识短浅,但念旧恨,不识明哲保身之谋。想曹嶷终是东莱人,昔从王弥,为不得已,今王弥已死,彼既自立,岂有不愿统治本郡之理啊?但俯首臣从,必不肯屠戮乡里,何必操戈而必逐之?”

苏峻笑笑:“先生所言差矣。若曹嶷仍从晋室,自有青州刺史之命,即乡人不愿相从,难道还敢抗拒王化么?然而如今他又复从胡虏,非独寇仇,且为敌国,凡为晋人,谁肯甘愿臣从?”

郑林摆摆手:“不必说晋戎——曹嶷虽屈从于胡,本身还是晋人,血缘不可更替。若得其镇守青州,总比平阳别遣胡人来要好。倘若东莱坚持不肯从命,或胡刘,或羯石,将更遣兵将来助,到时候曹嶷即便想要保全一郡,恐亦不可得了。”

苏峻闻言,双眉不禁一竖,说:“先生所言,也有道理。然而——苏某见在!有我在此,手握万军,必不使胡寇、羯贼踏入东莱半步!”

郑林摇摇头:“何必如此,徒伤士卒,且使垄亩俱化焦土,村落成为丘墟……”他眼望苏峻,态度诚恳地说道:“但卿肯听我言,可写一封书信与曹嶷,我赍之以向广固,必定能够说得曹嶷退兵。卿既得城阳,也可使曹嶷命卿为城阳郡守,从而东莱、北海、城阳三郡皆可保安,百姓将咸感诸位之德,岂不是好?”

苏峻听到这里,心里一直按捺着的火头不禁“噌”地就蹿起来了。

其实打郑林才一开口,苏峻心里就很不爽。他跟郑林也算是旧识了,昔在掖县乡下,建坞堡、聚乡民,自称县令的时候,当然免不了要跟太守鞠彭打交道,郑林依附鞠彭而居,被待为上宾,来来往往的,两人有所接触。郑林乃一州大儒,苏峻是乡下孝廉,每次见面都毕恭毕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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