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来,这片土地上,基本都是以家族传承为基础,即使王朝更迭,也从来没有变化过。
刘万之所以选择告状,而不是私下解决这件事,就是跟马德钟学的。
马德钟因为父母祖坟被刨,状告孔家,如今这个官司还在审判之中。
通过这个案子,太孙殿下已经基本达到了目的,将孔家的声名彻底拉了下来,现在天下人几乎都知道,所谓的圣人之后,也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家族,也有许多腌臜事。
而他现在身为钦差大臣,却不仗势欺人,只是以朝廷法度来状告家族。虽然会让人对他不念本,但是,殿下应该会借着这件事,达到某些目的吧!
至于本……,从自己母亲被沉猪笼,他就只有恨了。
变成小太监他并不恨谁,没有师父,他恐怕早就死了,现在虽然不再是个全乎人,但是毕竟还活着,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他现在就期待自己的妹妹还能活着,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徐钢看完了诉状,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刘少监,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你那妹子如果还活着,现在怕是也嫁人了。”
刘万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徐父母可酌情轻判,若是我那妹子遭遇不幸,当初参与的人,我要他们偿命。”
这是刘万表明自己的态度,徐钢虽然知道这件事想要人命很难,但是只要把他们这些人征发劳役,想活着也很难。
所以,这件事哪怕温和处理,想要几条人命也不是难事。
他立即应下道:“这件事就包在下官身上,明日我就让衙役去山阳村捉人。这朝廷一直在禁私刑,沉猪笼这样的丧尽天良之事,想要几人偿命易如反掌。”
刘万抱拳道:“一切就拜托徐父母了。”
徐钢连忙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已经备下酒席,只等刘少监赏脸。”
徐钢在县城最好的酒楼,款待了刘万一行,当天夜里,刘万就休息在了这里。
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好,脑子里一直浮现着母亲当初那绝望的眼神,忍不住泪流满面。
山阳村,是林州城西十五里出的一个山村,位于太行山下。
虽然彰德府一直以来都是南北征战的主要战场之一,但是这里因为靠近太行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百姓的生活并不难过。
古老的山村几十年来似乎都没有变化过,刘万看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儿时的许多记忆都又重新涌上心头。
那母亲曾经领他洗衣的小水沟,那父亲曾经将他架在肩头,去摘果子的柿子树,原本许多模糊的记忆,如今都重新记起。
就连他曾经的家,如今依旧保存的很好,一户他没有记忆的族人住在里面,他们面对突然上门的一众大人物,噤若寒蝉。
一问,他们也姓刘,那就说明也是自己的族人。但是看到自己家的房子被他们占据,他就丝毫没有一点见到亲人的喜悦感。
在村子里面转了一圈,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刘万也没有去跟他们相认的想法。
出了村子,他向着西侧的山坡那里走去,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母亲死了之后,依旧被埋进了刘家祖坟,跟死去的父亲埋在了一起。
跟着刘万一起过来的县衙典史吴成不敢去打扰刘万,等他向村外走去,才问道:“大人,可以抓人了吧?”
刘万点了点头说道:“先把名单上的人都抓起来,要先问问我那妹妹的下落,等我祭奠过了父母,希望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村落里的人还在好奇地看着这一帮大人物,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衙役,在他们面前,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等他们刚准备离开,这些衙役就变回了往日的暴虐,吴成一声厉喝:“两人一组,按照清单抓人,不要给我漏了一人。”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村民大惊,看着衙役们扑了过来,刘家族长连忙哀求道:“吴大人,这是为了何事?我们可都是守法良民啊!”
吴成虽然不入流的吏员,但是面对着一帮乡巴佬,在本县,他就是天。
面对刘氏族长,他冷酷笑道:“守法良民……十八年前,你们以族规代朝廷刑罚,将刘一根之妻毛氏沉了猪笼,如今苦主回来告状了。当初你们这些参与了毛氏之死的人员,一个都跑不了……”
刘氏族长大惊,叫道:“吴大人,这毛氏乃是逃荒难民,怎会有苦主?何况乡里村间,这族规罚人,都是惯例……”
吴成摇了摇头说道:“就连朝廷要判人死刑,也要层层审核,你族规可以处理民间矛盾,什么时候能判人生死了?
何况,如今这苦主不是别人,说起来也是你刘氏族人,就是当初刘一根与毛氏的儿子刘万,也是如今的监国太孙近侍,这一趟的钦差大臣。
刘族长,你们刘家出了一个大人物啊!但是,刘大人对家族可是并无半点好感,方才都不曾跟你们相认。”
刘族长方才就觉得人群中间的那个肤白无须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