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之北,高邮西南。
赵铭勒马驻立于一座山丘之上,正目视着下方,以牵线阵行军的明军各部。
夜晚,明军一军接着一军的前进,路宽则分双行多行,路窄则单行进军,三万多人马鱼贯而进。
行军队伍之中,总旗官背插一面认旗,后面跟随三十六人,每一百一十二人则百户官打一面局旗,三百三十七人则有副千户打一面司旗,一千零一十一人则有千户打一面部旗,三千零三十六人,则有指挥打一面营旗。
黑暗中,一营接着一营的士卒,以牵线阵行军,一旦发生遭遇战,首尾蟠曲钩连,顷刻聚集,结成圆阵,以抗击敌兵。
为了拦截清军北撤,赵铭率领三万人,轻装急进,留下心腹王翊领一万兵驻守泰州,在后策应。
这时,三万明军已经进入高邮地界,赵铭原本以为,将会遭受清军的阻击,少不了一场恶战,可是大军一路行来,却没有遇见清军的抵抗。
泰州不在清军撤退的道路上,可是高邮位于扬州之北,运河边上,乃是清军北撤的必经之路,而算时间,此时肯定还有大批清军还在扬州一带,没有撤完,清军为了顺利撤退,肯定要派出兵马阻击赵铭靠近高邮。
现在已经接近高邮,却没遇见清军阻击,难道是清军各部仓皇而逃,没有人掩护,全都只顾逃命呢?或者因为天黑,没有发现明军到来。
明军行军太过顺利,让赵铭心里有些不踏实,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野。
“大帅,再走十五里,就到三垛镇了!”王德顺来到赵铭身边,小声说道。
赵铭没有说话,他一颗心始终悬着,多年的战阵经验,让他觉得眼下局面有些可疑。
“走,前面去!”赵铭沉默半响,忽然拔马说道。
语毕,赵铭催马下了山丘,沿着士卒前进的方向,奔驰而去。
不多时,赵铭来到队伍的前方,却发现前锋队伍,忽然停止了前进。
“什么情况?”赵铭打马过来问道。
前锋将领乃是李本深,他见赵铭过来,忙上前解释道:“大帅,前方地形有点危险!”
赵铭闻语道:“有什么问题?”
“前方官道一侧乃是得胜泽和蜈蚣湖,另一侧为山丘和树林,如果清军在此设伏,大军夜里行军,很容易被清军赶进沼泽地中!”李本深开口解释道。
黄河南冲,自淮江入海,造成淮江水系水量增加,时常决口泛滥,在两岸形成了许多湖泊,还有成片的沼泽。
赵铭皱起眉头,“大军这样停下,也不是办法,是否已经派斥候探查。”
“刚刚派出,回来尚需要时间!”李本深道。
王德顺看了看天色,耽搁下去,就得天亮了,于是主动请缨道:“大帅,要不投石问路,卑职先带一营兵过去,杀到三垛镇。”
三万明军包抄几十万清军的后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要快速占据一处险要之地或者可以依托的城池和村寨,并扼守要道,才能承受接下来,清军的猛烈反扑。
赵铭沉吟着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王德顺你率三千人,在前头行军,记住不要走太快,本帅就在你后头!”
王德顺当即抱拳,遂即点了一营兵,作为大军先锋,继续向前进军。
三千明军将士,都是头戴碟盔,身穿红色的对襟棉甲,肩上扛着火枪,腰间挂着铳刺,近战杀手队则携带着盾牌、战刀、长矛等冷兵器,行走在官道上。
官道一侧是漆黑一片的树林,一侧则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和沼泽,夜幕里四下无声,只有明军的脚步声还有兵器铠甲碰撞和摩擦的声响。
王德顺骑马走在队伍之前,不时的四下张望,西面树林张扬舞爪的倒影,令他内心也感到一丝恐惧。
忽然,就这在这时,前方的士卒一阵骚乱,立刻引起了后面明军的反应,行进的队伍立时停下,士卒们纷纷抓紧了火枪,蹲在地上,准备射杀敌军。
“没事,踩进沼泽了!”正惊慌之际,前面士卒低声相传。
声音从前方,一个接一个口口相传到后方,士卒们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前面的士卒不小心踩进了沼泽边缘,有士卒陷了进去,被同袍拉了出来。
王德顺咬了咬牙,低声喝道:“不要慌,打起精神,继续走。”
一个营的明军在前头行军,并没有遭受袭击,李本深道:“大帅,应该没有事情!”
赵铭却沉着脸,两腮鼓动道:“再过去一个营!”
李本深明白赵铭的意思,担心若有伏兵,会先放过前锋,再打后面的主力,于是挥手道:“高元照,你带山字营走一遭!”
高元照的一个营,主要是绿营降军,有三千多人,得令之后,便跟随在前锋之后,向前进发。
远处树林中,阿济格阴鸷的目光,如饿狼般注视着远处行军的明军。
“王爷,赵杂毛真是滴水不漏,又是一营兵!”范文程皱眉说道。
阿济格脸上肌肉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