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心中恨极了,恨自己的有眼无珠,竟然会如此被这人给欺骗了。
知他这种人,最是阴险无情,逼急了,只怕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急忙叫樊成后退。
“你要怎样?”
慕容替道:“谷口给我准备一匹健马,附长鞭、干粮、水、火镰火石,我自己便离开。”
他盯着洛神。
“等我出了谷口,我自会放下她的。你们若敢在东西上动手脚,便等着给她收尸。”
洛神立刻转向樊成:“照他说的办。让他马上离开这里!”
樊成略一迟疑,随即命人去准备东西。
他的职责,以保护夫人安全为首要,并不是抓获这个以流民身份混入的鲜卑人。
何况,这也是夫人的意思。他知道她不愿阿鱼受到任何伤害。
慕容替要的这些,都是军队常备之物。没片刻,便都备好了,连马,停在谷口。
慕容替慢慢起了身。
他的身材,本就比一般男子纤细,先前又病得这么厉害,人都瘦得脱了形,实在难以想象,竟还有如此的气力,提着不停挣扎的至少也有几十斤的阿鱼,大步便朝谷口而去。到了,翻身上马,一手握着那根似是被他用作武器的长鞭,另手依旧提着挣扎哭泣的阿鱼。
“你还不放下她!”洛神怒道。
慕容替转脸,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慢慢俯身,将阿鱼放到了地上。
阿鱼得了自由,唤了声“夫人”,哭着朝洛神跑来。却没想到,才跑出几步,慕容替忽然挥鞭。
鞭梢卷住了她的足踝。
阿鱼一下摔倒在地。
洛神本被樊成挡在身后,见阿鱼哭着而来,本就下意识地迈步,伸手想接她回来了,突然看见慕容替竟然挥鞭又绊住了阿鱼,似乎是要改主意再扣下她,大怒,立刻迈步,从樊成身后出来。
“慕容替,你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这一刻,耳畔“啪”的一声,面前突然仿佛卷来了一道黑色疾风,尚未看清楚,便感到腰间一紧。
低头,见方才绊倒了阿鱼的那根长鞭,竟卷到了自己的腰上。
鞭梢仿佛灵蛇,一碰到她,瞬间便绕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紧紧缠了几圈。
洛神惊叫一声。
樊成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不妙,纵身一扑,伸手要抓她,却还是迟了。
慕容替猛地一拽,鞭身陡然绷得笔直。洛神整个人,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给卷得带了过去,一下扑跌到了马前。
慕容替迅速弯腰,一把抓住她的后背,将她人提到了马背之上。
“拦住他!”
樊成厉声大吼,疾步追了上来。
谷口的数百士兵,迅速围拢,挡住了去路。
洛神怒骂,奋力挣扎,突然感到一侧脖颈,似是被蚊虫叮了一口。
慕容替持着匕首,对着她的侧脖,轻轻一划,便划破雪肤。
一道殷红鲜血,顺着匕尖所过,慢慢地从肌肤里流了出来,触目惊心。
他制着洛神,看着樊成,眼眸阴冷,唇边却隐含笑意。
樊成心胆俱裂,再不敢强行阻拦,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洛神出了谷口,派人速去通知李穆,自己带人追赶了上去。
……
慕容替挟着马背上的女子,纵马狂奔在四野茫茫的荒野里,将身后的那座城池,越抛越远。
野风迎面而来,猛烈地拍打着他,面颊生疼,却也愈发刺激了他此刻的神经。
已是多年未再感受过的那种刺激和兴奋,将他身体里的凉血,慢慢再次加热了。
浑身皮肤之下的刺扎之感,下一刻似乎就要裂肤而爆,热血奔涌,将他仿佛又带回了小时,鹰犬健奴,纵马奔驰在龙城莽原林海的猎杀场景之中。
只不过那时,他是猎人。
而今日,他变成了猎物。
他知那群人会继续追赶自己,不死不休。
亦知道,很快,李穆应也会加入追逐的行列,发誓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但他非但不惧,凉了多年的血,反被这即将到来的生杀逃猎刺激得再次沸腾,心跳如雷,双目如血。
这世上,有人会是自己天生的盟友,有人会成利益上的盟友。
但还有一种人,哪怕利益当头,亦绝不可能和他站在一起。
李穆,从在建康宫筵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对方不是许泌。
此人和自己,哪怕成为临时、利益上的盟友,亦绝无可能。
所以,就像他不会试图去寻高峤谋事一样。对李穆这个出身寒门的南朝武将,凭着天然直觉,一开始,慕容替便将他归入了敌对的阵营。
这一趟,他再次死里逃生,终于沿他设想的最安全的路径回往北方之时,却低估了牢狱中的那段日子给他肉体带来的伤害程度。
才逃出南朝控制的地域不久,因为天气炎热,得不到医治,更无法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