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也尝一尝失败之下的那种无能为力之感,到底是何等的锥心滋味。
慕容替的双目因连日来交织的疲倦和兴奋,变得充血而发红。
他正要走出营帐,听到远处城头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
他的心一跳,立即冲了出去,看见那个方向,起了一片跳动的火光,在远处那将白未白、即将破晓的晨曦的映照之下,刺目无比。
一个荣康的旧部将领正骑马而来,到了近前,一脸兴奋告诉他说,城外的南朝士兵方才突然逼近,企图趁黑发动突袭攻城,却不料城中早有防备,在火油和箭阵反制之下,对方偃旗息鼓,放弃攻城,又退了回去。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料到南朝人会偷袭!那李穆也不过尔尔!陛下请放心,我已带着兄弟们布好了天罗地网,只要李穆胆敢入城,便叫他有去无回……”
那人在慕容替的耳边不停地奉承着。但慕容替心底的那种不祥之兆,却变得愈发强烈。
他转过头,盯着坑场的方向,尚在迟疑之时,突然,城北皇宫的方向,隐隐又似起了一片厮杀呐喊之声。
虽若有似无,但因为满城死寂,声音还是传入了耳中。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荣康的部将也听到了,一愣,脸上随即露出怒色,骂道:“一帮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只顾争抢!坏了大事,老子先砍他们的脑袋!”
他厉声唤来一个副手,命立刻带人过去查看究竟,将那些胆敢在这种时候擅离职守相互斗殴的士兵全部抓了。
这些时日以来,城中常发生士兵因为分赃不均而群殴,乃至相互残杀的事情,那阵喧声,想必又是这种事情。
副手正要领命而去,慕容替突然吼道:“你亲自去,多调人手,加上□□,若有异常,给我死守!”
那人迟疑了下:“陛下,应当只是士兵斗殴而已。那边已有足够人手,再调去那里,岂非分散军力,坏了原本的计划……”
“照我的话做!”
慕容替吼了一声。
那人一愣,反应了过来,心中暗骂这鲜卑人阴沉不定,难以伺候,若不是慑于他曾经做过北燕皇帝的身份,指望靠他谋划除去李穆这个心腹之患,往后永久地占据南朝这膏腴之地,他又岂会听这鲜卑人的指挥。
他心里怨骂,行动却不敢怠慢,急忙唤人调兵赶去。
慕容替已夺过一匹战马,飞身而上,朝着那阵喧嚣传来的方向赶去,才到半路,遇到几个惊慌失措正朝这边奔来的的士兵,口中喊道:“陛下,不好了,北苑里突然杀出来一支南朝人的军队,正往坑场而去,我们抵挡不住……”
他们的喊叫声里,充满了惊惧。
“轰”的一声,慕容替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全都冲到了脑门之上。
他僵了片刻,猛地拔剑,一剑刺死一个奔到自己面前的士兵,随即调转马头,朝着坑场,疾驰而去。
……
东方破晓,天光渐白。
在朦胧的黯淡晨光之中,李穆和身后那支从地下跟随自己现身的队伍,顺利地穿过了空无一人、满目疮痍的北苑。
但才出来不久,朝着坑场疾奔而去之时,便被慕容替安排在全城的岗哨觉察,引来了附近的士兵。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李穆一把拉下与兜鍪相连的面部护具,带着身后和他一样身着全副铠甲,一手执盾,一手握刀的数百将士,朝着对面,大步迎上,向着第一个冲到了自己面前的对手,挥起了手中之刀。
在黯淡的晨曦中,刀锋划出了一道最为刺眼的冰冷虹光,迅如闪电。
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举刀,人便已当头被劈斩开来。
一道带着咸腥热意的血,猛地溅上半空,洒在李穆的面具之上。
屠杀,便以如此冰冷残酷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北苑的那个秘道口,已被发现,迅速封死。
而在这里,在李穆的对面,一开始是几十人,随后数百,继而上千。
越来越多的叛军,正风闻而至,在头领的指挥之下,要将这一支已被断后的地底军团,扑杀在他们去往坑场的路上。
但这一支由数百人组成的三角军团,却在快速前行。
对面那个列在最前的三角尖端位置上的武士,叛军看不到他隐在面具后的脸,更不知这是何人。
在他们的瞳孔里,只看到那人犹如一柄斩开波浪的利剑。一盾一刀,一步一人。经过之处,断肢横飞,血肉如雨,以至于奉命前来围剿的叛军士兵恐惧于这种人力似乎无法阻挡的可怕的杀伤威力,不敢再正面靠近,随他前行,纷纷后退。
“李穆将军在此!”
“挡路者,杀无赦——”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数百将士齐齐发出一阵怒吼之声,声音震动耳鼓,撼动人心。
仿佛短暂的空气凝固。
“是李穆!李穆来了!”
叛军之中,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