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半点作假。此刻怒火攻心,人一时站立不稳,摇摇欲坠,被邵奉之一把扶住了。
她定了定神,慢慢地转过脸,眼底闪过一道阴冷之色。
“那户人家,人一个也不能留。今夜你就回去,趁着他们不备,给我把事情办掉!”
她一字一字地说道。
……
深夜,秦楼的门,被一个老苍头给叩开了。
没过多久,一辆小车,从秦楼后门悄然离开,去往高氏府邸。
子时末,小车停在高家后门的巷子口,绿娘从车中下来,匆匆来到那扇门前。
她深夜亲自而来,是为送信。信是交给高家小娘子的。
后门这里的门房,早些日前,便已得过洛神的吩咐,说若有人来给自己送信,无论何时,便是半夜,也要立刻通知。
那封送来的信,很快转到了洛神的手里。
那日传信绿娘之后,这些天,洛神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前几日,终于来了一个好消息,道她安排的人进展顺利,一旦打听到了什么,立刻给她送来。
又等了数日,今夜终于有了新的消息。
洛神从睡梦中被唤醒,匆忙起身开门,接过阿菊递入的信,看了一遍,吃惊不已。
“怎样?打听到了什么?”
阿菊在旁举着灯火照亮,催问洛神,神色有些激动。
绿娘用的那人,据说极是机灵。如此半夜送信,打听到的消息,必定重要。何况看小娘子这表情,绝对不是小事。
洛神反应了过来,心中的惊诧,简直难以言表。
她实在没有想到,请人通过邵奉之去了解邵玉娘的平生经历,竟会引出如此一个平日她根本没有多加留意的大人物。
新安王萧道承!
绿娘信中说,事情未必做准,也有可能是邵奉之在阿桃面前吹嘘。但因事关重大,阿桃不敢耽误,趁邵奉之睡去,当时就打发老苍头连夜送信,她便也连夜转信,以供洛神自己定夺。
倘若邵奉之的话是真的,事态实在是超出了洛神原本的想象。
她又看了一遍,压下加快的心跳,持着信,立刻去往父母居所。
……
深夜,高峤依然迟迟难眠。
他心事重重,听着身畔的妻子,终于发出了沉睡的均匀的轻微呼吸之声,悄悄起身,出房来到书房,点亮烛火,坐于案后,再次取出一封信,,又读了一遍。
这信来自李穆。便是前次营救陆柬之成功之后他发来的。当时一起来了两封。一封写给自己的女儿,这封,写给自己。
李穆在信里,向他讲了长安的状况和陇西的局势,表述了他接下来意欲平定陇西的计划。
这些都在高峤的意料之中。
叫高峤感到意外的,是他在信末附上的一段话。
李穆说,出兵之前,那日三人议事过后,新安王曾又与他私下谈了一番话,言明利害。言谈间,多有劝自己明哲自保之意。新安王想必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自己愚钝,又身为外臣,对士族皇室间的利害纷争,向来不大关心,亦不可理解。此次写信,忽然想起这桩旧事,依然不解,遂随笔添上,盼日后若有机会,能得高峤指点,以示迷津。
信末的这段话,看似仿佛真的只是他随笔添注,在向高峤求教。
但以高峤对他的了解,怎可能相信?
看到的第一眼,便知李穆言下之意。
他分明是在委婉提醒自己,新安王阳奉阴违,有意借此机会削弱世家,从中渔利。
世家倘若彻底落没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高峤心知肚明。
对于高峤来说,即便知道新安王乃至他身后的帝后真有这样的意图,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朝廷为官几十年,他见过太多如此的阴谋和算计了。
倘若这是真的,他唯一的感觉,便是绝望,彻底的绝望。
他知道李穆不会凭空捏造。但他真的不愿相信,萧道承和年轻的帝后,也与他们之前的萧室一样,将皇室和世家的权利之争,放在了家国之上。
新登基的帝后和他们随后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曾让高峤原本已经起了退念的疲惫的心,再次慢慢复苏,甚至起了希望,再次生出了一种南朝或许能够就此中兴的幻想和期待。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希望和期待,哪怕再累,他也是甘之如饴。
但是,就是李穆信中这段看似轻飘飘的话,在高峤的心里,扎入了一根刺。
他表面上若无其事,但那天之后,面对着萧道承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帝后,心里,总是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淡淡的绝望之感。
他希望这只是李穆多心,希望那日萧道承和他私下的一番谈话,只是出于萧对局势误判而导致的一种悲观坚持罢了。
毕竟,当时当着自己的面,他也曾反对过出兵。
但心底,那种隐隐的不详之感,却始终挥之不去。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