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时,姚文瑾就觉神魂似分作一缕缕,从百脉玄窍抽离出去,被困在那沉寂而纯粹的黑暗中,没有彻底的灰飞烟灭,却也不是活着,就像是被淹没在万丈水底,窒息得喘不出一口气,永远得不到解脱。
醒过来时,姚文瑾拼命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恨不得将吃奶的劲都使上。
姚文瑾勉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就看见陈海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罩袍,露出冷峻如岩的侧脸,两道乳白色的灵元气雾,仿佛龙蛇一般在他口鼻间吞吐循环不断。
怎么回事?
姚文瑾伸出手,还是他修为被废后变得瘦骨嶙峋的手,还是在雁荡做苦役时的衣裳褴褛。
自己没有死?但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死?
这里又是哪里?姚文瑾看四野荒芜一片,枯黄的草树上还压着残雪,只有视野的尽头,有一些不是很高的山岭起伏着、绵延着。
“房奚俨、赵忠、文勃源要你死,我不得不将你的三魂六魄从你的身体里抽离出来,让你假死,等瞒过房奚俨的耳目,再让你死而复生……”陈海看到姚文瑾已经醒过来,幽幽说道。
“怎么可能,燕州怎么可能有这种杀人而活人的秘法?”姚文瑾难以置信的质问道,都忘了要问陈海为何费尽心机,最后竟然没有杀他。
“天地之大,岂拘于燕州一域?”陈海淡淡一笑,“燕州诸宗玄修,勘不破死生之秘,他域未必没有秘传?”
“你不过明窍境修为,谈死生还早,”姚文瑾也不会轻易就被陈海的话唬住,他虚弱得站不起来,也就学陈海那般盘膝而坐,振奋说道,“你到底还是念及自己身上所流的是姚氏血脉,你这次又能以瞒天过海之计,瞒过房奚俨、赵忠等阉党的耳目,用计甚妙。你此时送我回燕京,面见阀主禀明一切,阀主自然便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到时候龙骧大营与西园军一明一暗,斩除阉党,清除君侧奸小,燕州必然重回朗朗乾坤!”
陈海轻蔑一笑,说道:“我没有杀你,可没有与京郡诸阀、与英王赢述联手斩除阉党的心思,你不要自作多情、想岔了——而且我不过是借姚兴身舍而寄身天地的一缕孤魂而已,也非你姚氏一族的子弟。”
姚文瑾张嘴震惊的看着陈海,难以相信陈海所说的一切,嘴巴都忘了阖上;陈海看了都忍不住想塞枚鸡蛋进去。
“怎么可能,你不是姚兴又是谁,你不是姚兴,你怎么可能救我?”
“你出世看到帝权不兴、阉党弄权、宗阀割据、流贼兴乱、蛮兵寇边,以为这就是燕州大劫吗?你觉得为重振赢氏帝权,即便是牺牲性命真的就值得了吗?”陈海不屑的笑道,“我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燕州即将面临的真正大劫!”
陈海伸手往姚文瑾的额头点去,就将他的一缕神魂强行拖入血云荒地。
神魂无形无质,飘荡在血云荒地的上空。
虽然不敢太靠近神殿谷,但俯视生机勃勃与充满无尽杀戮的大地,姚文瑾都震惊得难以言语。
姚文瑾此时的神魂太弱,陈海也不敢让他的神魂在血云荒地滞留太长的时间,只是让他看清楚血云荒地的真相,便又将他的神魂从血云荒地收回来,还回他残破不堪的身舍之中。
“血魔!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血魔在这异域里存在!”
姚文瑾曾经的修为毕竟不凡,不难想象理解在金燕诸州之外还有其他天地的存,但又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似痴疯般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短短半盏茶的时间,陈海带给他太多的震惊、太多的冲击,他跌在雪地里,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罗刹血魔不是没有侵入金燕诸州,在黑山等地的上古岩画里,都留有血魔入侵的痕迹。
姚文瑾身为姚氏最核心的人物,特别是早年姚氏也与赢氏一起攻伐道禅院,获得道禅院收藏的不少秘典,因此也知道血魔之事。
只是,上一次燕州通过血云荒地与罗刹域连接时,龙帝苍禹、左耳他们还没有今天这般虚弱,勉强还能凭借神殿等诸多难以想象的强大法宝,苦守住血云荒地,仅有小股的血魔能够绕过神殿,进入金燕诸州。
即便是这样,也给上古人族带来极惨痛的回忆。
这一次的大劫,再没有龙帝苍禹、左耳等上古大能,也极可能无法借助到神殿的威能,金燕诸州只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去阻挡亿万血魔入侵的大劫。
“你到底是谁?”姚文瑾所有的震惊,都化归到一个问题上,想要趴到陈海的身上,扒开他的脑壳,看一看眼前这具身舍里,到底寄存着怎样的灵魂。
“金燕诸州的天地大劫,万千年为一循环,上古大能怜悯众生,为守御金燕诸州,上古时才在蒙昧人族里挑选传人,创立道禅院,以弘扬玄修之法,”
陈海神神叨叨的说道,内心却将左耳、龙帝苍禹这些思想化的家伙鄙视得一糟糊涂,继续给姚文瑾洗脑道,
“道禅院显脉创立近万年来,所秘不外宣的传承,就是以守卫金燕诸州、抵御血魔为己念,这么多年来,也是苦苦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