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么?”盯着那幅字,月白心中对梁墨珏多了佩服,她常年待在梨花班,班子里九成人是贫苦人家卖进来的,多不识字,而她的水平也仅限于少时认识的那些个字,对于会读书写字的人,她心里向来是有点钦佩的。
梁墨珏注意到月白的眼神,不过没有说话,他伸手端起案上的青竹瓷茶盏,大拇指半掀了盖,低唇轻轻一饮,润润嗓后,仍低着头开口:“你伤好了,便该上任了。等会儿我去巡铺子,也叫小怀学点东西,身边缺伺候的人,你就随我一块去。如何?”
巡铺,那就是要出府?
月白眸光一亮,细眉轻扬,嘴一张,露出整齐洁白的齿来,“那自是好!”
她在梁府生活虽安逸,可一直在青瓦白墙内,她也想透透气,这伤了膝盖的半个来月没法子出去采买,这回能和梁墨珏一块出府,她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第二回坐上那大铁壳子,月白心里已经镇定了些,她依旧是和梁墨珏共坐在后头,只不过一上车,梁墨珏就闭上了眼开始小憩。
月白靠着车窗,偷偷瞟了眼梁墨珏,紧接着就掀开白色蕾丝帘子的一角窥着外头的车水马龙,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旁边闭目养神的梁墨珏在此时悄然睁开眼,正看着浑身都散发出兴奋二字的她。
两刻钟多后,车停了下来,前头小怀一扭脑袋,往后喊道:“三爷,到啦!”
月白迅速地松开手,端端正正地坐着,悄悄向梁墨珏投去目光。
“下去吧。”他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唇轻抿着,眼眸直视前方,声音淡淡的,月白乖巧地点头,等小怀来开车门时,她头一个蹦下了车。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蹦下车的那一刻,月白似乎听到了谁的轻笑。
她回头,只看见一派冷淡的梁墨珏也在矮身下车。
“三爷,这就是您今天要巡的铺子么?”月白仰头,眼中映出一间小楼,一条匾额悬于门上,上面是“恒毓衣庄”四个大字,鎏金的字十分气派,光打在上面险些耀了月白的眼,她指着招牌,睁圆了眼睛道:“我听花怜说,这恒毓衣庄是京都最负盛名的成衣铺子呢!竟是三爷您的。”
梁墨珏立在她后面,不动声色地将月白生动表情收入眼中,他点点头,“就是这了。”
他才开了口,一阵脚步声毫不掩饰地从衣庄门内传出,眨眼的功夫,一个戴着瓜皮帽、留着齐肩的头发、身穿褐金色大褂的男人就领着好几个人走出衣庄,男人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两撇胡须下的嘴上扬着,对梁墨珏一哈腰,“三爷,您今儿得空来衣庄怎么都不通知我们底下人一声?我那热茶和点心还没备好呢,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人去买?这冬日里,咱们先暖暖身子,也好做事啊。”
他经过月白身边,不小心碰过月白的肩膀,把她撞了个踉跄。
月白倒是没事,她只是脚步乱了乱,很快就站好了。往日里在梨花班,她常常被这样对待。
可梁墨珏看见的一瞬间,就轻拧了拧眉,他骄矜地微抬下颚,眸色微凉,“王掌柜,我来巡铺子,是要先打招呼的么?”他走几步上前,绕过王掌柜,径直走进小楼内,“热茶点心现在去买也行,不过也不必先暖暖身子了,把这季的账本拿上,我们速战速决——月白,跟上来。”
他跨过门槛,唤了月白的名。月白啊了一声,又哦地应下,转个身就快步跟上了梁墨珏,随他一起走进了小楼内。
梁墨珏既进去了,那后头的人也不能站在衣庄外,都纷纷跟上他,一块进了衣庄。
恒毓衣庄是两层小楼,一楼设了置放时兴布匹、成衣样式的地,二楼则设了待客的小包间,里头点着炭火,温暖无比。
梁墨珏带小怀到小包间看账,月白是插不上话也不懂的,她便被梁墨珏安排在一楼,坐在平日里来衣庄定衣裳的夫人小姐们坐着的椅上,旁边置放了一盘刚出炉的芝麻糖饼和一杯热腾腾的红枣甜茶。
“姑娘是?”衣庄的掌柜跟上楼,可随行他的二掌柜没跟上,二掌柜左顾右瞧,看见了孤零零的月白,心念一动就走到她跟前,套近乎似的开口。
往年梁墨珏巡铺子,他从未见过梁墨珏身边除了有小怀之外的人跟着。这回不一样,不仅多了个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
“我是三爷的丫鬟。”面对着不太熟的人,月白有点拘谨,也不愿意多说话,况且方才王掌柜领人出来时还撞了她,虽说不是故意的,但肩膀上也残存着痛意,她低头咬了口芝麻糖饼,便低着眼睛不讲话了。
她也怕说错话,又给梁墨珏惹了麻烦,那就不好了。
“月白!”正当月白紧紧闭着嘴时,小怀从二楼上下来,他看了二掌柜一眼,朝月白招招手,“上来给三爷添茶!”
这正是解了月白的困,她忙站起身,诶了一声,一路小跑着上了楼。
月白进包间时,梁墨珏正坐在一张桌前,上头陈列着几本账本。听到响动声,梁墨珏轻轻地看了她一眼,朝她抬抬下颚,“过来倒茶。”他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