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局纵然是手握大权,可每一件贪腐案都阻力重重,往往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涉颇多,远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风光。
将一只手伸进胸前口袋,潘森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但却并不点燃。他指上的那枚婚戒闪闪发光,即便是戴了这么多年,依然崭新如故。
人到中年,往往感概丛生。潘森有时会觉得,他这一生都被这小小的金属环圈住,只能在原地兜兜转转的绕圈子。年轻时的自己并不缺少才干,热血,但最终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选择了一条捷径。
后悔么?潘森并不后悔,即便一切从头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同当年一般无二的抉择。可他确实是有几分不甘心,故而常常嗟叹于自己的生不逢时,妄图将所有的过错全部归结到临港近乎于凶戾的门阀制。
官场上的那些所谓朋友敬他如神,毕竟在临港这种深水区,想登高望远,方方面面都要依赖背景,谁也不敢说自己两手干净。但潘森心下很清楚,这些人私底下对他的鄙视,正如同他对这些人的轻蔑一样深厚。
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只因为一场艳遇,攀上了年长自己十岁的齐家大小姐,从而藉此登堂入室,身居高位。这样的套路往往只会在小说、电影这类幻想的衍生品中出现,故而当它真正出现在潘森身上时,其他人不知是出于羡慕还是嫉妒,都很想让他觉得自己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并且想让他为此而感到羞耻。
所以在临港的政界有一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却从来不敢当面言讲的话,即“潘森是一个怕老婆,并且依靠那个大他十岁的老太婆上位的孬种”。
潘森纵然不会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接受。虽然这句话很难听,但却完全属实。
司机在督察厅大门交验了证件,然后将车开了进去。
直到这时候,潘森才点燃了嘴上叼着的那支香烟,在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儿之后,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潘森的声音很沉厚,透着一丝丝沙哑,是很令年轻女孩子着迷的那种稳重嗓音。
车子停在办公大楼门口,司机先一步下车,跑到车后为潘森打开了车门。
乔雪快步走上前来,向着潘森敬了个礼:“临港督察厅调查处乔雪,欢迎潘局长莅临!”
“哦,乔警司。”潘森下了车,目光在乔雪那绝美的脸蛋儿上微微一顿,轻轻点了下头,而后伸出手来。
他嘴上还叼着香烟,同乔雪轻轻握了下手,一触即分,显得极有礼貌。
谢洪波在乔雪之后走上前,也敬了一个举手礼:“临港督察厅稽查行动处谢洪波,欢迎潘局长莅临!”
“呦,谢处长啊。”潘森嘴角掀起了一抹近乎于夸张的笑容,将嘴上的香烟抽出来扔到地上用脚碾灭,而后牢牢握住了谢洪波的手,“谢伯父最近身体还好吧?”
“家父身体很好,潘局长放心。”谢洪波脸色有些尴尬,急忙一扬手走了个请的手势,“周厅长在办公室。”
“好。”潘森拍了拍谢洪波的肩膀,“咱们改天再聊。”
盯着潘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乔雪轻轻抿了抿小嘴。
“还真是一条狗...”乔雪心下默默想道,不过她也不过就是想想,没敢直接说出来。
“乔警司。”谢洪波转过身,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有最新进展么?”
“你这是明知故问?”乔雪微偏着小脑袋,一副娇俏模样,使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像是同事间的随意闲聊。
“我倒是有一句话想说。”谢洪波笑道,“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说来听听。”
“是一句歇后语,满含哲理。”
“哦?”乔雪秀眉微微一挑,“那就更有兴趣了。”
“瞎子点灯,白费蜡。”谢洪波的满面笑容瞬间消失无踪,轻轻哼了一声,从乔雪身侧擦过去,走进了办公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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