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宫后,一路往北。
车上空间很大,翠柳和沐芷兮坐在一边,奶娘则抱着小公主坐在对面,容纳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翠柳担心路途颠簸,特意提前铺了几层厚毯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担心娘娘身子不适,时不时叮嘱马车夫,让他放慢速度。
暗卫们随行保护,没想到,刚出宫不久,就抓到了跟踪者。
解决了那些跟踪者后,暗卫飞鸽传书,将此事禀告皇上。
……
半个时辰后。
坤宁殿。
太后刚准备喝药,就听到太监的传报声。
“皇上驾到——”
婢女笑得格外欣慰。
“太后,皇上对您真是一片孝心呢,这么早就过来看您了。”
太后放下药碗,一脸慈祥地笑着。
瞧见萧熠琰进来,她作势就要起身。
她身边的宫女先上前行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
“退下。”萧熠琰目光逼仄幽冷,毫不客气。
宫女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太后。
太后冲她轻轻摆手,“皇上与哀家有话说,你先退下吧。”
“奴婢遵命。”宫女颔首行礼。
萧熠琰冷俊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待外人离开后,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直接质问她。
“母后派人跟踪皇后的马车,意欲何为。”
太后的眸中闪过刹那的意外之色。
而后,她一脸镇定地回答他。
“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保护皇后。”
旋即,不等萧熠琰接着问话,她反被动为主动。
“琰儿,你以为母后是要做什么?”
四目相对,太后那双温柔慈爱的眼睛里,含着一抹落寞失望之色。
那眼神,像极了萧熠琰记忆中——母后痛苦无助时的模样。
他双手微微攥起,眼中的审时冷意渐渐褪去。
“琰儿,你一来就质问母后,是认定我要对皇后不利吗?
“母后为何要害她?她是我的儿媳,是我两个孙儿的母亲,我护着她还来不及呢。
“宫外多凶险,我还不是想着,多个人多个照应……”
萧熠琰攥着的手并未松开,语气十分平静。
“我已经派了足够的人手保护她们母女,您无需多此一举。”
太后叹了口气,脸色格外纠结。
“宫中那些传闻,我也听说了。
“琰儿,你说实话,皇后突然离宫,是因为母后吗?”
她一脸恳切地看着他,让人无法回避。
“母后想多了,与您无关。”萧熠琰抿了抿唇,没有说实话。
然而,这谎言在太后面前,无所遁形。
她坐在椅子上,已经无心喝药。
“琰儿,你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没人比母后更了解你。
“还记得,你第一次学会撒谎,还是在你四岁的时候。
“……也罢。既然你不想说,母后不逼你。
“儿孙自有儿孙福,母后不会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
“母后年纪大了,不想给你添麻烦。
“宫中喧嚷,母后也住不惯。
“这样吧,我搬去外面的行宫,你去把皇后接回来……”
萧熠琰冷眸一沉,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您若真的搬去了宫外,那些化为流言的刀子,都会往皇后身上扎。”
太后温柔的眉眼间,迅速染上些许伤感。
“那现在,这些刀子不也是往母后身上扎吗?”
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夹杂着委屈似的。
她坐着,萧熠琰则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能够望见她发间的银丝。
她年纪大了,却还是保持着仪态,端正脊背坐在那儿。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失态,她无奈地摆了摆手。
“算了,随她们怎么议论我。”
她凄婉惆怅的样子,令萧熠琰心有些许不忍。
或许,真的是他误会母后了。
“在宫中,没人敢议论您。”
太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国事繁多,你去忙吧。母后也该喝药了。”
说着,她不顾萧熠琰在这儿,咕咚咕咚几口,就将那碗看着就苦涩的药喝光,一滴不剩。
喝完后,她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角,眼神忽然变得温柔。
“琰儿,你小时候怕喝药,每次都弄得满嘴药汁,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已经不再是需要母后喂药的年纪。”
这时,萧熠琰已经转身走到门边。
听到这话,他脚步一顿。
儿时的部分记忆涌上脑海,尤其是母后那温柔耐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