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娇问。
元棠将包袱塞进她怀里,说道:“海棠花盒子是给你的,竹叶盒子是给我表哥的,我要先回一趟王都处置我舅舅,可能有段日子不能去昭都,你替我带给我表哥。”
“嗯。”顾娇应下。
元棠挑了挑眉:“你可别多想啊,送你礼物只是为了感激你帮我表哥带东西而已,再者……当时在昭都也多亏你相公我才能逃出来。”
原本元棠认为是自己藏得好,没叫萧六郎知道,可事后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萧六郎本是要去衙署上值的,却突然改道出了京城北门,还特地在驿站停了一会儿。
恐怕萧六郎早发现了他,故意将他送走的。
顾娇并不知竟然还有这一茬。
真是多亏萧珩放走了元棠,不然这一仗没这么快打完,并且双方都得徒增大量伤亡。
元棠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该走了,你记得让表哥想我。”
听到这里,顾长卿总算把拔出来的剑插了回去。
元棠策马离开月古城。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张参将问道:“将军,真的就这么放他走啦?陈国可是有十四万兵力,若他此时与我们开战……”
“他不会。”顾长卿道。
娇娇信他,那他就也信他。
顾娇从伤兵营出来,一眼看见等在门口的顾长卿。
“是来换药的吗?”顾娇问。
顾长卿一本正经道:“……嗯。”
顾娇带他去了隔壁的营帐,用剪刀剪开他双手的纱布,这并不是他初来月古城那日为保护失控下的顾娇而握住红缨枪受的伤,是他去前朝余孽的老巢寻找顾娇时落下的伤。
有关那日的事顾长卿轻描淡写地揭过,但其实过程远比想象中的艰难与复杂。
他从幕僚口中得知了前朝大军的老巢以及密道的地图不假,奈何地图是残的,通往老巢的木桥又被皇甫峥毁了。
顾长卿在悬崖上站了许久,确定除非自己长翅膀,否则绝不可能凭轻功掠过去。
他于是打算先下山,从山脚绕过去,再爬上对面的山顶。
其中的艰辛自然不言而喻。
万幸的是地图虽是残的,大致的方位却是对的,他在悬崖峭壁之上艰险地攀爬,好几次差点摔下万丈深渊。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着,活着把妹妹找回来。
他手上的伤就是攀爬悬崖时留下的,至今没痊愈,他又带兵打仗,反复撕裂。
在顾长卿看来这种伤势不算什么,不是顾娇在这里,他都懒得去换药。
“不能再受伤了,不然这双手要废了。”顾娇一边换药,一边严肃地说。
顾长卿轻轻一笑:“嗯,不会了,仗打完了。”
“这里的线可以拆了。”顾娇看着他左手背的伤口说。
顾长卿乖乖地把手伸过去。
顾娇拿出消过毒的剪刀:“会有一点疼。”
顾长卿道:“不会疼,你缝针都不疼。”
又没打麻药,不疼才怪了。
提到这个,顾娇的手顿了顿。
从山脉逃回来后,她为顾长卿缝合伤口,当时恰巧有一名伤兵也急需缝合。
然而小药箱里只有一支麻醉剂。
顾长卿将麻醉剂让给了伤兵,理由是他用不着。他是习武之人,身上难免受伤,偶尔伤得重了就需要喝一点麻沸汤,可不论哪种麻沸汤都对他无效。
顾娇不由地想起她初来京城那会儿,第一次为顾长卿缝合伤口时,小药箱里也没出现麻醉剂。
她那会儿没太往心里去,现在想想,或许小药箱早判定出病人对麻醉不耐受了。
所以他这一身大大小小的伤,都是在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进行生缝的吗?
顾长卿凝视着顾娇,温和一笑:“不疼,真的。”
“嗯。”顾娇特别严肃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
仗打完了,瘟疫患者也康复了,接下来顾娇一行人也该返回京城了。
唐岳山留下了部分守军,顾长卿也留下了两万顾家军,一起协同三座城池的灾后重建。
北阳城与邺城太守被杀,朝廷连夜下发诏书,任命了两名新任太守。
新任太守抵达各自的官邸后,顾家军与朝廷守军也已整装待发。
宁安公主是要与他们一道回京的。
救宁安公主回京是老侯爷的任务,如今老侯爷仍卧床养伤,于是由顾长卿出面请宁安公主示下。
太守府的厢房中,顾长卿在书房见了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自打从山上下来,便一直待在自己房中,不出门也不与人说话。
顾长卿明白前朝余孽之事对她打击甚大,从不在她面前提及战事与驸马。
顾长卿拱手行了一礼,正色道:“明早我们便启程回京了,不知公主可还有别的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