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家人都送过来吧。”邵树德不容置疑地说道:“种地的,统一安置,设立村落,重新授田。放牧的,重新划分草场。这事不弄完,我就不发兵。时间紧迫,尔等自行斟酌,切勿自误。”
抓获的三千多嗢末俘虏,一直未放归。邵树德打算待讨平六谷吐蕃后,就把他们的家人接过来,亲自发还给这些俘虏,重新赐予牛羊、土地。
按照草原的规矩,不管你来自哪个部落,被大汗打败抓获了,那就编入大汗的奴部。没什么好说的,命该如此。
再者,做大汗的奴部有那么差吗?未必。
将这一群嗢末头人全部轰走后,邵树德又找来了符存审。
“符将军,这次打得不错。”邵树德令人倒了一碗茶,亲自端给符存审,道:“为保全的上万百姓,这碗茶便由某敬符将军。”
符存审连忙起身致谢,若有所思。
“若某易地而处,多半会率军回撤,可不如符将军果决。单就为将之术而言,某不如符将军矣。”邵树德笑道。
“大王善将将,令人心悦诚服。”符存审道:“方今之世,为将者不知凡几,或以武勇称之,或以智谋出众,或以残暴闻名,或兼而有之。然此等人,只有征战统兵之才,非人主也。大王兴德政,重民生,延揽四方勇士,又待人宽厚,赏罚有度,此为成大事者。”
符存审这番话说得邵某人心花怒放。虽然有马屁之嫌,但不同的人拍起马屁来,效果自然不一样。
“南征六谷吐蕃之事,符将军可有什么方略?说来听听。”邵树德又问道。
“大帅已成竹在胸,某不敢班门弄斧。”符存审笑道。
靠!这人到底是眼光卓绝,还是单纯拍马屁?邵树德不动声色,问道:“但讲无妨。某又不是算无遗策,谈笑间破敌之辈。每一仗,都打得甚是辛苦,战战兢兢。说吧,某听着。”
“后汉耿弇(yǎn)攻张步于剧,步遣其弟蓝屯西安,分诸将守临淄,相去四十里。弇视西安城小而坚,蓝兵又精,临淄名虽大而实易攻,乃谓将校曰后五日攻西安。蓝闻之,晨夜儆守。至期,突攻临淄,半日而拔,蓝弃西安而遁。此谓声东击西之计。”符存审答道:“今杨将军统兵万人,屯于浩门谷,与敌日夜相战。大帅于凉州整兵,声言南下,贼必有备,而后直趋其余数谷,杀其老弱,获其牛羊,贼众必乱……”
“甘州回鹘之主李仁美亦统军而来,徘徊于侧,专等我大军出动,符将军此计,却有些冒险了。”邵树德笑道。
“大帅果有万全之策。”符存审一脸佩服道。
邵树德大笑。
符存审此人,本事有,忠心嘛,目前看起来也不错。但他确实会拍马屁,邵树德看出来了。
“先整兵吧。”邵树德笑道:“嗢末诸部,早晚要吞下,便趁着此机会收了。凉州这边,某会聚集兵马、粮草、器械,做大战态势,持重而行。杨悦,某亦会遣人传令,牢牢钉在浩门谷,与敌相持即可,无需浪战。”
符存审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大帅有别的布置。
他如何不知回鹘大军游弋在侧?但大帅既然亲征了,这仗已势在必行,便下意识提出了个胜率较高的方略。
这场仗,若换他来打,一样是持重而行,然后寻求机会决战。
但现在看来,大帅似另有布置,有更稳妥的战法。
符存审喜读兵书,爱谈兵事,想到此间,顿时心中痒痒,恨不得立刻回去拿起山川地形图来,仔细研究一番。
见符存审一脸好奇的模样,邵树德也笑了,决定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也方便接下来更好地理解战略,执行命令。
“符将军给某讲了后汉耿弇攻张蓝之方略。某亦喜读兵书,便给符将军也讲个后汉旧事。”邵树德一边请符存审饮茶,一边说道。
“末将洗耳恭听。”符存审的脸上挂起了笑容,回道。
与大帅交谈,确实有如沐春风之感。
“吴汉、岑彭讨公孙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