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似乎有点棉甲的意思了。军器监一共制作了百余套,都送了过来——其实,这玩意的成本非常高昂,更兼稀有,注定只能当做一种“玩具”。
“尚有三万余人。”李嗣源回道。
他的目光也被鲸皮甲吸引了。因为这副皮甲真的有点厚,莫不是叠了五层牛皮?
“三万多……”邵树德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道:“兄长养兵,何其多也。全河东有多少兵?”
“不下八万。”李嗣源答道。
“太多了。朕破汴梁之时,朱全忠也募了一堆兵。而今得了河东,兄长亦给朕留下了八万武夫。”邵树德苦笑道。
李嗣源有些惭愧。
如果幽州镇还在手的话,河东、幽州两镇加起来可养十万军队。如果易定、成德、魏博、沧景再提供一些财货的话,则可养更多——粮食不是问题,主要难题在于钱帛,需要外界提供。
但现在河北诸镇陆陆续续完蛋了,河东也丢了幽州、大同,再养八万兵,可就真的养不起了。事实上晋军的赏赐已经比一年前少了,这要是换在别的藩镇,武夫们就造反了。
“若朕不来河东,义兄养这么多兵,早晚也要出事。”邵树德又道。
李嗣源默然。
这话没法反驳。晋王对部队的掌控力是很强的,虽然没法和邵树德、朱全忠比,但也比那些动辄造反杀将的藩镇强。
究其根底,当年晋王入河东,可是带着大军上任的。
这些军士,很多是出身沙陀三部以及与沙陀有姻亲关系的鞑靼,晋王带着他们连战连捷,威望极高,随后与河东残存的衙兵融合,控制力下降了一些,但仍然很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武夫们再能忍,也是有限度的。况且此时晋王已薨,武夫们保不齐就要作乱,烧杀抢掠,酿成事端。圣人如果愿意接过去,也算帮他们解脱了。
“忻代诸军,或需重新整编。”邵树德用看似询问实则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臣谨遵圣命。”李嗣源回道。
邵树德满意地点头点头,道:“三万多人,整编为大同、天成二军,大同军朕另委官将,天成军由你来带,如何?”
“臣遵旨。”李嗣源毫不犹豫地应道。
比他想象中的结局要好,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副甲,你拿去玩吧。”邵树德让人将鲸皮甲交给李嗣源,笑道:“内里再穿件锁子甲,防护也不差了。”
“谢陛下赏赐。”李嗣源亲手接过鲸皮甲,爱不释手。
确实如圣人所说,里面穿一件锁子甲,外罩鲸皮甲,防护力相当强了。最关键的是,能抵消部分钝器的打击,还是很不错的。
武人,就没有不喜爱兵器、甲胄的。
建极六年四月初三,李克用的灵柩自金城镇南返。
邵树德亲自扶棺,出城方止。
金城镇外,飞龙军、银鞍直两万多人排着整齐的队列,迤逦南下。
更北边,三万余蕃兵浩浩荡荡,远远跟着。
有此五万余人入雁门关,足矣。
四月初十,大军抵达代州理所雁门县城外。
先期返回代州的李嗣源带着一众官员、将吏、耆老,于北门外素服序立,恭迎晋王法驾。
当然,更重要的是恭迎大夏天子。河东已经变天,今后何去何从,没人说得清楚。不趁这时候混个脸熟,等到将来官位被关西、河南来的经学生取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邵树德耐着性子与官员们会了会面。
他的态度很和蔼,说话也好听,官员们听了就像回到家里一样,觉得生活又可以维持下去了。
还在整编中的大同、天成二军将校也一同前来觐见。
邵树德仔细慰勉了一番,得知暂时无人作乱之后,心意乃安。
在金城镇的时候,他已经定调了:在治丧期间作乱的,就是丧心病狂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老实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就是爽。
他不指望靠这种小花招能压住所有河东武夫的野心,但能劝阻一大部分就很不错了。剩下的头铁之辈给他打上“丧心病狂”的标签,让其他愿意顺服的河东武夫厌恶。悄然之间,分化瓦解达成,不费一兵一卒、一钱一绢。
进城之后,李克用灵柩停在白云寺地宫之内,等待八月底下葬。
而在此时,邵树德也收到了天井关那边的消息:史建瑭星夜赶回泽潞,令守御天井关、马牢关、泽州城的沙陀、吐谷浑蕃兵投降。
形势非常好,不是小好,是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