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认识的父老乡亲还有几个在世?
小时候的玩伴还在吗?
绣娘过得还好吗?
黑渠两岸的果园,还那么茂密吗?
贺兰山的旧宅,还能看到豹子吗?
横山的夏天,还那么凉爽吗?
黄河,还是那般气势雄浑吗?
太多回忆了,他想在死前去看一看。
这是朕的江山!
不是充话费送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一刀一枪拼下来的,一定要去看看。
“陛下……”菩萨奴也有些忧心。
“臀奴,伱这么关心朕,朕很开心。”邵树德笑道:“无事,朕还能活五百年。”
一马车的契丹女人,各具风情,她们的富贵荣辱,确实都绑在邵树德身上。
但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在乎她们的想法。
男人,还能被玩物给羁绊了?
“陛下……”车外传来储慎平的呼唤:“有沈州使者至。”
“什么事?”邵树德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问道。
“沈州兴辽县已找到六处汉代古矿洞。”储慎平答道。
“让使者过来。”邵树德坐起身,吩咐道。
礼圣州西北百余里的草原上,两军厮杀不休。
阿保机站在山坡上,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亲军是能打的大鹘军、小鹘军也很勇猛,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贼人冲杀得溃不成军。
山脚下又响起了一阵角声。
耶律羽之带着精选的五千壮士,换上了体力充足的战马,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上去。
阿保机知道,他胸中憋着一股气。
他的父亲偶思在北楼战死。
他未过门的新娘萧重袞被邵贼掳走,听说现在是个舞娘。
他的兄长曷鲁连战连败,意志消沉。
他还是个少年,不该承受这些。
前几日,阿保机听霫部贵人向他抱怨,羽之终日饮酒,还醉打新妇。
阿保机重重斥责了羽之。
这种事,在以前或许算不了什么。可现在不一样,契丹新败,需要着意拉拢霫人、乌古人,千万不能把关系搞僵了。
耶律羽之应该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化悲愤为力量,带着五千壮士一路冲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勇不可当。
生力军的加入直接奠定了胜局。
契丹人追亡逐北,大杀特杀,契——呃,也是契丹人纷纷坠马,死伤无数。
还有数百人没逃掉,被围在一处小高地上,破口大骂。
“跪地乞求大汗原谅者,可不死。”包围圈外的大鹘军士卒来回奔驰,用契丹语喊道。
“降了!降了!”
“大汗莫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迭里特已经做了夏国的官,我们不从就得死啊。”
“我降了,饶了我吧。”
瓦解军心的战术很奏效,只一小会,便有三百余人冲下了高地,口呼愿降。
涅剌站在高地上,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他突然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道:“阿保机,收手吧。你没机会的。”
阿保机远远听着,眉头一皱。
“你有多少人?夏国有多少人?夏主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他正调集兵马围攻渤海呢。你敢去吗?”涅剌笑个不停眼泪都快出来了。
“契丹故地被划分了七个州,各有官吏。如今还人心不稳,你敢去吗?提醒你一句,你越晚去,机会越小。因为你最爱的月理朵正在帮夏主抚慰人心啊,哈哈哈!”
“夏主吃着你的牛羊,睡着你的妻女,驱使你的奴隶去打仗,你怎么想啊?”
“你没机会了,真的没机会了。如果现在投降,可能还会不——呃!”
说着说着,涅剌跪倒在地,口中插着一支长箭。
挣扎了一会后,终于不动了。
耶律羽之下了马,带着千余人冲了上来。
涅剌的部众毫无斗志,纷纷投降。
羽之快步上前,提着一杆狼牙棒,照着涅剌的脑袋狠狠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砸得稀巴烂,他才稍稍止歇,大口喘着粗气。
涅剌,罨古只的外甥死了。
“大汗……”海里来到了阿保机身旁,询问道:“罨古只没多少人,不如冲一把,抢了就跑?”
“也好。”阿保机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东南方高耸的山岭。
山岭那边,就是契丹故地了。
他的土地被人抢走了。
他的部众还在被人奴役。
月理朵还在受苦。
但阿保机是理智的,他压下了翻涌的情绪,补充了一句:“不要和夏人硬碰硬。能抢则抢,不能抢则走。保护好我们的草场和部众,别让夏人找到。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