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里有人,他只能微微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下一刻,他立即听见了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有警觉的兔子在悄悄奔走。
迟长青猛地回过身来,一团素色的身影挟着风声朝他用力冲过来,那速度在他看来实在是慢极了,但是他却舍不得躲开,反而迎了上去,将那一团娇小的身影拥入怀中,牢牢抱住,低声唤她道:“婵儿……”
那人在片刻的愣怔后,只听铛的一声,铜簪子落了地,声音清脆无比。
洛婵紧紧回抱住他,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她无声地哭了起来,所有的担惊受怕,慌乱无措在这一刻都倏然散去了。
她哭得脱了力,浑身都轻轻颤抖着,迟长青只觉得心里好似被刀子来回翻绞似的,鲜血淋漓,痛入骨髓,他想,或许万箭穿心也莫过于此了。
若是再晚来一步,他简直不敢细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洛婵哭得没了力气,也不肯撒手,只死死抱住迟长青的腰身,迟长青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低头不住吻去她眼角脸颊处的泪珠儿,轻声哄道:“婵儿不怕,我在这里,哥哥在这里。”
小哑巴哭起来时不像旁人那边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只是轻颤着,如同雨后叶尖上的一滴水珠,摇摇欲坠,瑟瑟地抖着,叫人心中生怜,恨不得将她揉入心底,仔细呵护安抚。
迟长青只不住地轻抚她单薄的脊背,亲吻着她的眼角眉梢,额头和发顶,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十分耐心,若是可以,他愿意一辈子这样抱着她,护着她。
过了许久,洛婵哭累了,眼睛红红的,有些肿起来,看起来既委屈又可怜,她抬头看了迟长青一眼,又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未干的泪痕带着几分湿润和凉意,却叫迟长青觉得分外贴心而真实,他下意识收紧双臂,用力抱住她,仿佛是抱着一样失而复得的珍宝,心中既是后怕又是欢喜。
如同劫后余生。
屋子里静寂无比,迟长青拥着怀中人,下颔抵着她如云一般柔软的发顶,低声道:“累了么?”
洛婵在片刻后,才微微点头,她确实是累了,今天被莫名其妙掳来此处,心里惊恐害怕,精神紧绷着,如今骤然放松下来,她只觉得很是疲乏,乖顺地依偎着迟长青,透着十足的依赖。
迟长青安抚道:“那咱们就回家。”
他说完,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裳,给洛婵披好,她身形娇小,裹着他宽大的外衫,只有瘦小的一团,把脑袋也遮住了大半,迟长青这才稳稳背起她,开门出去了,凤翔赌庄的一众人俱是站在院子里,迟长青抬眸一扫,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他眼神凌厉道:“迟有财在何处?”
迟有财?
刘元一怔,想起来刚刚那个鼻青脸肿的干瘦男人,便吩咐下属道:“去把他带过来。”
立即有人去了,不多时带着迟有财回转,跟拎鸡仔似的把人按在了地上,迟有财见众人都在,不由两腿发软,战战兢兢,一抬眼就看见了迟长青腰间悬着的利剑,心惊胆战,恨不能缩成一团,嘴里连声讨着饶,形容畏缩,在场的人见了无不觉得他面目难看。
刘元又觑着迟长青的脸色,放缓了声音道:“好汉,这迟有财还欠了咱们赌庄三十两银子的债,如今又得罪了你,按理来说你我都是他的债主,这样,我现在将人交了出来,有账算账,有仇报仇,你看如何?”
迟长青不答,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迟有财,眼神凛冽如冰,暗含杀气,像是在看着一具尸体一般,迟有财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口求饶,迟长青腰间的长剑便锵然出鞘,一道雪亮的剑光自眼前划过,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喉头处一凉,深红色的血珠泼洒而开,形成了一道极为漂亮的弧度。
这是他死前见到的最后画面,伴随着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吹气,迟有财茫然地想,那是什么声音?
迟长青手中的剑快得几乎无人看清楚,众目睽睽之下,迟有财轰然倒地,喉管被划出老大一个口子,灌了风的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嗬嗬之声,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足有七八尺高,溅到了房梁上,旁边按着他的那个壮汉猝不及防,被浇了满头满脸都是血,险些没当场呕出来。
谁也没想到迟长青说动手就动手,杀完了人之后还若无其事,神色冷淡无比,就仿佛他刚刚只是随手杀了一只鸡似的,刘元只觉得寒意彻骨,如坠冰窖,他们这回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啊?这是煞神吧?
正在他震惊之中,却见青年抬眼望过来,目光似狼一般,沉声道:“说得好,有账算账,有仇报仇,如今我仇已报,那我与贵庄的账,就该好好清算一番了。”
他话音一落,挽了一个剑花,溅起大片雪亮的寒芒,令人见了心生畏惧,毛发耸立,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开一步,刘元见状,心中微惊,见迟长青不愿善了,果断急急开口呼道:“二公子!二公子您看这……”
人群后传来一声轻笑,旁观了许久的陈思远终于开口笑道:“某之前不是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