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朝阳一屁股坐到身后的脚手架钢管上,晃着腿优哉游哉地说:“刘所给我们打过电话,说我们算出差,不管筛多少天,全按出差标准给补助。”
“这还差不多,给你打电话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理大女大学生深陷网贷的情况基本搞清楚了,市局经侦支队受理,已立案侦查。从今天开始没你什么事,一样没我什么事。”
“她人呢?”
“朱曼?”
“嗯。”
“继续上学,她父母过来了,学校领导做她父母工作。血浓于水,她父母也不是真不管,只是因为网贷的事被她伤透了心,刚跟亲朋好友借了点钱,帮她把学费交上了。她自己也知道错了,梨花带雨地说要痛改前非,好好上学,将来找一份好工作好好孝敬父母。”
市局经侦支队立案侦查,这意味着她……确切地说她父母不需要再帮她还那么多钱。
这是两天接到的第一个好消息,韩朝阳很高兴,想想又问道:“何队,她失踪失联的这些天到底在哪儿的,如果没及时联系上她,她会不会想不开?”
“她比你想象中‘坚强’。”
提起这个何义昌就觉得好笑,解释道:“她发现债务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时,就开始想方设法自救。一边继续在各平台频频借钱,以贷养贷;一边在网上寻求解决办法。最终加入了一个‘志同道合’的qq群,说出来你可能不敢相信,群里有700多个跟她情况差不多的借贷人。
这些人认为他们是‘弱势群体’,靠着现金贷生活,几乎全辗转于几十个平台,少的欠债二三十万,多的欠近百万元。他们赌现金贷平台扛不住,指着现金贷平台倒闭,不必还钱。
集思广益,想各种办法赖账。我看过群聊天记录,居然有人说想不还钱,可以诈死。比如写一份遗书,说自己不活了,来生再还他们的钱;还有人打算用红水笔在手腕上划几下,说要割腕自杀……”
“居然有这样的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义昌轻叹口气,接着道:“每天上午9点、下午3点和晚上7点,这个几百人的大群都会被准时激活。群主的网民叫三哥,一出场就带节奏,往群里丢几个口令红包,号召群友‘坚决不还钱’,‘就是不还钱’!
群成员就这么被动员起来,一个个情绪高涨,有的说‘我就是不还钱’。有人一遍遍刷‘死扛到底,网贷都要喊我声爹’。纷纷表态,打鸡血,喊口号,组织抵抗。总之,他们的逻辑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会有人同情他们。”
韩朝阳反应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问:“这么说这个赖账群是她坚持下来的精神支柱?”
“可以这么认为,暑假这两个月她一直在市里的一家小饭店打工,一有时间就登陆qq水这个群。”
“这太夸张了,竟然有这么多人从网上借钱。”
“也不算夸张,更夸张的你见过,我们上次一起抓的那个比他们夸张多了,专门坑网贷平台,而且坑了很多,检察院已经批捕了,估计没七八年出不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韩朝阳没之前那么同情深陷网贷的理大女生朱曼了,挂断手机正准备去继续筛沙子,本应该休息的吴伟又跑了过来。
“朝阳,如果你是凶手,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把被害人的尸体扔这儿?”
“什么意思?”
“换位思考,一起想想呗。”
他这两天两夜快得魔怔了,脑子里全是案子。
韩朝阳已见怪不怪,看着沙丘沉吟道:“如果想毁尸灭迹,把尸体直接扔河里也比埋在沙堆里强,毕竟埋沙子里迟早会被发现,起不到毁尸灭迹的作用。”
“可以扔河里,不知道会漂到什么地方,就算尸体被发现公安机关也很难确认第一现场位置。可以挖个坑埋掉,甚至可以找点汽油焚烧。可凶手偏偏把尸体埋在沙堆里,这说明什么问题,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凶手可能根本没想到毁尸灭迹,可能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作完案之后把尸体往沙堆上一扔就走了,装载机司机可能没看见尸体,往大车上装沙子的时候从另一个角度铲,上面的沙子正好流下来把尸体盖上。也可能吊车司机和船上的人没看见,直接把沙子往岸上卸,几斗子沙子往上面一倒,一样会流下来把尸体盖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很可能就是第一现场,走访询问的重点应该放在这一片。”
吴伟拍拍钢管,眼神意味深长。
韩朝阳意识到他想让自己提醒专案组领导,可是他能想到专案组领导会想不到吗?
韩朝阳不想打这个电话,又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故作苦思冥想了片刻,突然道:“吴哥,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闹过恶作剧,反正我小时候没少闹。”
“什么意思?”
“尸体可能最初出现在其它地方,被凶手或其他什么人故意运到这里,故意埋进沙堆。可能是为了恶心甚至报复侯老板,也可能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