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请了夫子之后,几个哥哥弟弟都去读书认字了,陶时初不能跟他们一起去,但她不想一辈子装个文盲,于是便跟着跟着小五小六「学习」,然后几个月之后就成功「认识」了不少字,能自己看书了,她也就不用继续掩饰自己能读书的事实了。
闺中日子无聊,她便让丫鬟出去买了不少话本回来,一边看一边跟丫鬟们吐槽,倒是多了不少乐趣,吐槽完之后,她还干脆自己上手写了几本,一本写的是上京赶考的书生抛弃了全力资助他赶考费用的未婚妻,直接在京城跟高门大户的千金成亲了,这还不算,还派人回去打压未婚妻家里,想让未婚妻永远也不能来找他算账。
但那未婚妻聪明又勇敢,知道书生忘恩负义之后,还是克服了种种困难上了京寻他报仇,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而书生有强势的岳家,她无法与之正面对抗,因此她干脆收买了书生的侍从,趁他出门的时候,找机会把他阉了!之后趁乱离开,回到家乡带着家人搬了家去外地隐姓埋名生活,最后还找了个性子单纯老实的男子入赘,传承了家里的香火……
这本书可是捅了读书人的肺管子了,那些读书人不谴责书生忘恩负义、弃妻另娶,只唾骂那未婚妻心思恶毒,居然敢阉男人!简直惊世骇俗、大逆不道!要是所有女子都敢这么干,那怎么得了?男人还怎么心安理得寻花问柳?
他们嚷嚷着要找出那位写这个话本的「断情刀」,非要逼他改了这书的结局,但陶时初写书是秘密的,根本没人能找得到她,因此那些人只能嘴上骂骂,却奈何不了作者。
不过男人们对这本书深恶痛绝,女人们却对它情有独钟,不少未出阁的姑娘,甚至就连已出嫁的妇人、开始安享晚年的老夫人,都在私底下买了这本书,倒是让陶时初赚了不少稿费。
还有一本写的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孙少爷,家中妻妾成群,也生了许多孩子,孙少爷父母健在的时候,家中还很富裕,他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父母去世之后,他又没有维持家业的手段,于是家产开始慢慢缩减,入不敷出起来。
后来他甚至染上了赌瘾,于是家产败得更快了,产业、商铺和地契全都输完了,又把家里的东西卖光,沦落到家徒四壁的地步了,可他还是死性不改,即使靠着家中妻妾做绣品、给人洗衣干活养家,他也会逼妻妾把所有钱都拿出来给他去赌。
要是妻妾不肯给他钱,他就又打又骂,折腾得一家子都不得安生,最后妻妾实在受不了,某天半夜合谋把他的双腿都打断了,把他关在一个小房子里,让他无法出去,于是终于安生了,妻妾们怨恨他,只每天给他送饭,其余时间根本不搭理他,等他双腿好不容易恢复,妻妾们就又打断,恢复好、又打断……几次之后,他就彻底爬不起来了。
妻妾们没了这个坏男人拖后腿,同心协力挣钱养家,倒是感情融洽起来,日子虽然清贫,但却比之前家中富贵时斗得乌烟瘴气时快活多了。
这个话本一出来,听说那些好赌的男人们顿时收敛了许多,还会学着去哄哄家里的妻妾了,毕竟他们也怕哪天自己也会被打断腿关在屋子里……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还有几本同类型的话本,照样是男人骂、女人爱,「断情刀」这个名字算是出了名了,偷偷看过她话本的人,私底下都说这个作者文如其名,写出来的话本确实犀利黑暗得能斩断那些天真纯善少女们的爱情心,够狠够直接。
陶时初披着马甲祸祸了一批少女心,志得意满,有时候还会特意到各家书斋去偷听那些看了她话本的人骂她,他们骂得越狠,陶时初笑得越灿烂。
这些人骂归骂,却给她贡献了不少书稿费,被骂几句又怎么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
「小姐,他们又在骂您了!」知春气愤地说道,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陶时初写话本的人,因为有时候陶时初会让她帮忙整理书稿。
「骂就骂呗!他们除了在嘴上骂骂,还能奈得了我如何?」陶时初笑眯眯地说道。
「断情刀这人,真是男人中的叛徒,不知道教坏了多少小娘子、小妇人,要是女人们都学着他话本里的女主角做,那咱们男人还能安生吗?」一个书生气急地跟同窗骂道。
此时大家都默认写话本的只有男人,不可能是女人,因此他们以为「断情刀」是个男人,却站在女人的角度,教她们如何对付男人,所以才会骂他背叛男人。
「就是啊,这断情刀实在不像话,玷污咱们男人的名声,我们哪里有他话本写的那么无耻?要是知道断情刀是谁,我肯定拿臭鸡蛋丢他!」另一个书生附和道。
知春听了吓了一跳,连忙低声提醒陶时初:「小姐,咱们可得藏好了这个身份,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您就是断情刀……要是他们知道写那些话本的是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些人太可怕了,怎么能把话本的事当真呢……」
陶时初点头:「确实,这些书生就是小肚鸡肠,我是女子,但我也没有把自己代入那些跟书生私奔的千金大小姐啊。」
「就是就是!」知春点头如小鸡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