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
天还没亮,韩濯缨就出门了。
清水巷离皇宫较远,她特意买了一辆马车,又长期聘用邻居马大伯驾车送她进宫。
清晨路上人少,马大伯将车赶得飞快。等到了皇宫北门口时,才刚天光大亮。
韩濯缨动作利落跳下马车,大步往宫门口走。
“韩女傅,来的好早。”
皇宫门口有个小太监一看见便迎了上来。
韩濯缨一眼认出这是前天曾到家中搬御赐物品的太监之一。她笑一笑,点头致意:“公公。”
“小人奉命在此地迎接女傅,女傅请随小人进宫。”
韩濯缨对皇宫不熟悉,有人带路,自然更好。她跟着小太监,行走之际,也出声询问:“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回女傅的话,小人姓张。”
“张公公。”见他神情恭谨,韩濯缨也微微含笑,态度甚好。
张公公细细叮嘱了她不少,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是那句话,宫里最大的主子是皇上。咱们只要做好自个儿的事就行。”
韩濯缨点头称是。反正她也只是教公主习武罢了。
“皇上的意思呢,是想先见一见女傅,至于教导武艺一事,并不急在这一时。”
韩濯缨轻轻“嗯”了一声,虽然有些意外,但细想也在情理之中。寻常百姓家里请西席,父母还要去看一看呢,何况是公主?
只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皇帝。一想到要见九五之尊,她紧张之余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
皇帝仍在早朝。
韩濯缨被带到了一处偏殿中等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的视线从香炉里燃着的香转到面前的糕点上,最后在回落到袅袅轻烟上。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听说早朝结束了。
今日事情不少。退朝之后,皇帝招呼太子上前:“今日那个韩女傅进宫,你随朕一道去看看。”
谢泽跟在父亲身后,眼神微动,口中拒绝:“儿臣就不必见了吧?”
他并不想在此刻戳破谎言。
皇帝有些诧异:“那日你为她说情,朕以为你至少要见一见的。”
!
谢泽唇角微勾:“父皇,儿臣说情不是为了她,是为了父皇,为了公道。”
他这番话说的正气凛然,异常诚恳。
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皇帝嘴角轻撇:“在你老子面前,大可不必说这样的场面话。”
谢泽微微一笑:“父皇,儿臣说的句句属实。”
“算了,不去便不去吧。”皇帝也不勉强,只摆了摆手,“朕自己去见一下。”
“是。”
韩濯缨面见皇帝,依着规矩行礼,毫无差错。
皇帝看她容颜端丽,举止有度,绝非齐贵妃所说的那般为人粗鄙、礼数不周。
看来贵妃评价果然有失偏颇。
“免礼吧,起来回话。”
“谢皇上。”韩濯缨借起身之际,眼角的余光暗暗打量皇帝。
眼前的皇帝四十多岁,颇有威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看着有些眼熟。但到底哪里眼熟,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多大了?”
“回皇上,民女十五。”
皇帝轻轻“啧”了一声,闲话家常一般:“才十五岁就有这样的本事也不容易,你的功夫是谁教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起学武了?”
韩濯缨如实回答:“回皇上,民女幼时体弱,大夫建议学武强身,所以父亲就抽空教导。”
想到临西侯,她胸中泛起暖意,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都认她这个女儿,也愿意接纳她。
“体弱学武?”皇帝长眉一轩,“倒和公主是一样的缘故。”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你父亲作何营生?竟会武功?”
“民女生父是读书人,并不会武。”韩濯缨抬眸,一字一字道,“但民女的养父曾领兵作战,现镇守西北边境。”
皇帝闻言有了兴趣:“西北边境?你养父是谁?现任何官职?”
“回皇上,民女养父姓宋,单名一个毅字。”
“宋毅?临西侯?”皇帝微眯起眼,“他的养女?朕记得他镇守边关,家眷并未随行,这养女……”
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抚掌而笑:“朕记起来了,原来是你。”
韩濯缨心下微微讶然,皇帝知道她?
!下一刻,她就听皇帝缓缓说道:“朕记得,十多年前,宋家有个小丫头,看见歹徒打晕了哥哥要带走,就冲上去咬着歹徒拼命阻拦,使得他们没能成功带走宋家公子,她自己却落入了坏人手中。后来被带到边关,九死一生。你不会是那个小丫头吧?”
皇帝日理万机,但对这件旧事还有印象。一是因为皇帝对临西侯府很关注,否则也不会让其子女皆入宫做伴读。第二则是因为那小丫头当时太小了,面对歹徒却毫无惧意,着实让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