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希望她同先前一样,每每受了委屈,都会拉着他撒娇倾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尊敬而疏离。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谢泽心头窒闷,额角突突直跳:“你不用叫我殿下,还同以前一样叫我哥就行。”
“民女不敢。”
知道了这是东宫太子,韩濯缨怎么还敢自认是他妹妹?一想到她曾当着皇帝的面介绍说,这是她哥,她都觉得脸颊滚烫,还隐隐有些后怕。
“为什么不敢?当初说我是你哥的时候,不是胆子大得很么?这会儿反倒不敢了?”
她态度越恭谨,谢泽心里越不快。他眸子沉黑,像是化不开的墨。
韩濯缨眼帘微垂,睫毛颤了颤,心想,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没失忆,也不知道你是太子啊。要是知道,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你是在生我的气?”谢泽声音沉了几分,“怪我不该顺势欺瞒你?”
韩濯缨胸口微觉酸涩,她摇了摇头:“没有,不敢。”
刚得知真相时,她的确心情复杂,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假装被她欺骗。她猜不透他的意图,但她自小就知道,论迹不论心。
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他对她,确实极好了。远的不说,就是最近,还是他将她从澹台愈手中救出来的。
而且一开始,也是她欺骗他在先。那她有什么资格怪他?相反,她还得感激他的数次相助。
只是她内心深处,到底是再不能像之前那般真心实意拿他当兄长看待。
谢泽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他目光幽远,深如泥沼。见她一直口称不敢,干脆拧了眉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就又道:“这件事,孤确实有不当之处,但也是你欺骗在先……”
“是。”对此,韩濯缨并无异议,“此事是民女胆大妄为。”
谢泽心中不快,干脆同她解释分析:“你为了保住房产,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孤那会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有意放缓了语气,尽量坦诚:“那个时候,孤本该在皇陵思过,意外得知父皇有危险,才悄悄回京,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当时的情形,你应该还记得……”
韩濯缨细细回想了一下,轻轻点一点头。
“既!既要养伤,又不能泄露了身份行藏。所以就只能就顺着你的话,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做了你的兄长。”谢泽静静看着她,眸色沉沉。
他这解释合情合理,韩濯缨寻思着,她自己易地而处,可能也会这么做。现成的身份就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可是……”韩濯缨犹豫了一下,声音渐低,“可是去年腊月初,殿下就已恢复身份,回到东宫,为什么还……”
还要继续那个谎言半年之久呢?难道是因为无聊,想看她傻傻地在他面前演戏?
“你呢?明明当日已经决定让我离开,为什么又忽然改主意让我留下来?”谢泽不答反问。
韩濯缨沉默了一瞬:“因为我,我觉得有你这个兄长挺好的。”
谢泽微一沉吟,顺着她的话道:“孤也觉得,有你这么个妹妹,还挺不错。”
“啊?”韩濯缨抿了抿唇,觉得有她这个妹妹,还不错?
她也不细辨真假,顺势问:“那你不追究我冒认皇亲之罪?也不追究我先前种种无礼之处?”
她这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谢泽心情不自觉松快了一些。他微微一笑:“不追究。不过……”
韩濯缨的心因为“不过”这两个字而略提得高了一些:“不过什么?”
“不过你也不能追究孤对你的顺势欺瞒。”
韩濯缨一怔,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殿下说笑了,民女怎敢怪罪殿下?”
她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上“追究”二字了?况且还是她有错在先。
“既然不敢,那咱们就将这一切都揭过。”谢泽长眉一挑,认真而郑重,“谁都不准再计较先前的欺骗。”
或许是喝的药起了作用,望着他的眼睛,韩濯缨脑袋昏昏沉沉的,点一点头:“好。”
虽然得到了她的承诺,但谢泽仍有点不太放心,他伸出手:“击掌为誓?”
韩濯缨心思复杂,她缓缓走上前去,在他伸出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双掌相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见他并未立刻收回手,韩濯缨想了一下,又继续“啪啪”连击两下。
三击掌后,她告诫自己,将所有情绪都压下、藏在心底,慢慢忘却吧。
谢泽收回了手,心中悬着的大石放下,他慢悠悠道:“好了,那咱们现在来谈!一下齐同知。”
“啊?”韩濯缨神情微变,小声道,“他,他确实是我亲哥。”
“嗯?”谢泽眉梢轻挑,“亲哥?”
“千真万确。”韩濯缨举手做发誓状,“这个是真的。”